Indecent Assault and the City非禮之城？

如果有女性朋友到香港遊玩，我一定會告誡她在繁忙時間乘搭港鐵，小心被非禮，男性的話，我會告誡他在車廂內遠離女性。我不知香港每天發生多少非禮案，就算有報案的數據，也不能反映實際的罪案率，因為在人多擠逼的地方，發生了非禮，受害人可能有懷疑，但未必有足夠證據，甚或受害人根本不知道。非禮也不一定人多擠逼才會發生，我拿兩宗昨天和今天閱讀的上訴案來討論一下。兩宗都是很簡單的案，我把案情部份貼了出來，有興趣閱讀完整的判辭，可隨連結登入去看。兩宗結果都是上訴駁回，維持定罪。

香港特別行政區 訴 洪文定 HCMA582/2012

背景

1. 上訴人被控一項「猥褻侵犯」控罪，違反香港法例第 200 章刑事罪行條例第 122(1)條。上訴人否認控罪，經審訊後，裁判官裁定上訴人罪名成立。上訴人不服定罪，向原訟庭提出上訴。

控方案情

2. 控方共傳召了兩位證人作供，廖女士(“PW1”)是投訴人，另一位是到場警員(“PW2”)。

3. PW1的證供要點如下：

(1) 在案發當日約下午2時半，她正在控罪所指的店舖內揀選物品，她當時正面向貨架，而她的位置附近並沒有其他人。後來她覺得有人從後貼近，臀部被壓，她感到對方的體溫，那人沒有「郁動」，情況維持了約7至10 秒。

(2) 她向後觀望，見到對方的左上半身，那人依然是貼近她，其下身「掂住」她的臀部，與她沒有距離。她說當時附近沒有其他人。之後，那人便離開。

(3) PW1說她當時有些驚慌而想不到如何反應，她亦感到憤怒及不知所措，她只是一直望著對方。她指出，貼住她臀部的那人便是上訴人。她說上訴人在舖內擔天望地後有轉頭看著她。她大聲質問上訴人為何「非禮」她，對方回應說「行過啫」。她就決定報警，並要求上訴人不要離開。在這之前，PW1說她並沒有見過上訴人。

4. 代表上訴人的當值律師有很全面地盤問過PW1，涉及的議題包括店舖裡面的陳設、PW1身後的空間、其他顧客的位置、PW1被貼緊的時間、她轉頭觀望的角度、及其視線範圍等等。PW1都已一一作答。辯方的基本說法是事件可能是意外觸碰。PW1反駁指她不認為上訴人是意外地觸碰了她。

5. PW2是到場調查及拘捕上訴人的警員。在盤問下，PW2同意上訴人當時相當合作，他的態度也沒有異常。上訴人在警誡下回應說：「我無做過。我剛才入嚟響佢身後面經過，我係經過佢，係佢左手邊貨架睇嘢囉。」

辯方證供

6. 上訴人選擇了作供。裁判官在裁斷陳述書總結指出，上訴人否認與PW1有任何身體接觸，不過，儘管他堅稱他身體沒有接觸過PW1，但他不排除，或許是他的背囊意外地碰到PW1，是意外觸碰。（見裁斷陳述書第6段)至於上訴人供詞中的細節，裁判官在裁斷陳述書裡之辯方案情部份已有清楚的總結。（裁斷陳述書第 7(i)至7(ii)段)

定罪裁決

7. 就證人的誠信問題，經考慮後，裁判官相信PW1而不接納上訴人的證供。裁判官裁定，事發過程就是如PW1所說的情況。經過對證供的全面分析後，裁判官認為上訴人確實干犯了猥褻侵犯罪，控方已在無合理疑點下證案。裁判官在裁斷陳述書裡也詳細地交代了理由。(見第 8至22 段)

香港特別行政區 訴 李國定 HCMA 128/2013

控方案情

2. 控方案情可簡述如下：事主 (控方第一證人) 和上訴人同時在金鐘港鐵站等車，上訴人從褲鏈中取出勃起了的陰莖，壓向事主的臀部，事主察覺，向他指責，當上訴人離開時被旁人截停。

辯方案情

3. 在原審時，上訴人行使權利，沒有出庭作證。他的辯護大律師 [2]於盤問時，著力於質疑事主見到的是否陰莖。

4. 上訴人在現場被捕，他的即時反應是：他沒有“掂”事主，是他的環保袋撞到她而已。

裁判官的裁定

5. 裁判官信納事主和其他控方證人都是誠實可靠的證人，信納他們的證詞。她也裁定了：

(一) 上訴人以他的陰莖壓向事主的臀部，觸碰維持了一至二秒；
(二) 這行為是刻意的，絕非意外，是故意的侵犯；
(三) 這侵犯是猥褻的；
(四) 上訴人在侵犯時有猥褻意圖。

第一宗上訴案情比較少見，在超市裏以下身壓人臀部，如果拿個秒錶來看，7至10秒，以擠壓而言，時間不短，有點難以想象，正常講給人這樣壓着，一早就閃避了，證人在時間方面的描述有點問題。被告事後沒有逃跑，警員到場又否認指控，還有甚麼可以講呢？

第二宗上訴案情也並非一般常見的車廂內非禮，在月台上就急不及待的非禮算是十中無一的案，唯一可以想到的原因是要逃遁比較容易，不會困在車廂內脫不了身。像這被告連器官也拿出來就比較少，當然我也看過在車廂內也這樣做的非禮上訴。

兩件案都是事實裁斷(factual finding)的案件，證據主要來自受害人，第二宗比第一宗容易審，因為被告有逃跑(flight)的因素，可以視為支持控方證供的佐證，把被告定罪比較容易。非禮這種主要靠受害人的證供便足以定罪的案件，我以前多次討論過，也跟讀者辯論過 (可參考我以前寫過的在地鐵及巴士上發生的非禮案 ，再談非禮 等10多篇相關課題的文章)。因為摸胸壓臀之類的觸按式犯罪行為，受害人不會因此脫皮或弄瘀，真的遇上有心誣捏，豈不是很危險？這問題真的難答。但要誣捏，又何止非禮。誣捏你「打荷包」，同樣是一對一，口同鼻抝的。畢竟誣捏也要有動機，發生的情況比較少，出於誤會反而比較難搞。我在在地鐵及巴士上發生的非禮案 一文，寫過這兩段話作為忠告：

萬一成為受害者，應該怎樣處理呢？首先，不要反應過敏，請先弄清楚是否行車顛簸，引致意外的接觸，以免冤枉好人。若果在擠逼車廂，要看清楚是誰擠壓或摸你，否則不知是誰幹的，白白被非禮。肯定了真的被非禮，便應指責被告，叫其他乘客幫忙及報警，不要讓被告走掉。在那種情況下不能做淑女，羞愧畏縮。但千萬不要做潑婦，不能罵不堪入耳的說話，否則惹來其他乘客厭惡，不肯挺身相助。在現場對被告的指責要清晰，但不要過份詳盡。要搞清楚對方用左手抑或右手，左邊右邊等。在場的乘客有可能是證人，到場的警員必定是證人，他們都有可能覆述在現場投訴的對話。如果他們的講法與受害人的不一致，要把被告定罪便會增加難度。
.........
假若是男性面對在公共交通工具上非禮的指控，又應該怎樣反應呢？沒有做過當然要否認。在人多擠逼的車廂，盡可能不要靠近女性，尤其避免下身的接觸。若果是由於行車顛簸引致，第一時間應該挪移避開。

可能我評論非禮的文章太多，間中收到讀者求助的電郵，幾乎全部都是有關非禮案的。其中一宗正在審訊中，來往電郵超過100個。我主要考慮被告抗辯的準備有沒有遺漏，上到法庭就要靠盤問的技巧，那是律師的工作。我當然不能完全排除寃案發生的可能性，不管採用那一套法制，都不能十全十美。男士被誤會非禮是羞辱性的指責，首先不要逃跑，因為逃跑是相當不利的因素。如果發生在人多擠逼的車廂，意外的觸碰後，一定要移開身體，那是最穩妥把麻煩減到最低的做法。被指責雖然humiliating，也不要激動反駁甚或謾駡，斯文有禮也可能使對方猶豫，感到錯怪好人。非禮罪的法律元素，可參考在地鐵及巴士上發生的非禮案 一文。我返港時在繁忙時間乘搭港鐵，也小心翼翼，寧願上不到車，也不跟女士擠在一起，瓜田李下，遭人瞪眼也不好受。不立非禮城牆下，省卻不必要痳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