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30日星期六

信耶穌偷肥牛之三

先前寫了這三篇:信耶穌偷肥牛信耶穌偷肥牛之二 及 肥牛牧師的模擬盤問 ,有關牧師偷肥牛案,本來寫完了已沒有再討論的空間。下面是匿名君看了無線的星期二檔案,提出來探討的。我當初循著連結也想看一下該片,後來才察覺因涉海外版權,所以看不到。

我也是看了這集星期二檔案,這是另一條連結,不知速度會不會快些。
http://news.tvb.com/programmes/tuesdayreport/5294da9c6db28cbe15000001

節目中播出了那段閉路電視的錄影片段,可見林牧師當時真的是大庭廣眾、大模斯樣的把肥牛放進公事包,還慢慢整理好。作為旁觀者,看了這片段,我倒相信牧師當時真的是「失魂」多過有心偷竊。我覺得偷東西不是這樣偷的,而牧師當時的行為舉止,又的確很像一般人買東西後把貨物收進袋中的樣子。畢竟人人都有試過「失魂」的時候,我們為甚麼就不能相信牧師當時可能真的只是「失魂」呢?

正常來說,如果有人這樣在店內公然在店員面前把貨品收入袋,店員應該會喝止他:「喂你未畀錢喎」,不知怎的當時店員又沒有這樣做,否則的話應該會避免很多誤會。

博主說新聞描述的過程任憑怎樣一個放官都沒有不釘的道理,辯護的理由要智障法官才相信,在另一篇博文說胡官的判辭和批准上訴的理據不看也罷。當然博主之前應該是沒有機會看到這段閉路電視片段。我倒有興趣知道,作為一個長期從事刑事檢控工作的人,對這片段會怎樣看,如果當初看了,會不會有不同的檢控決定。一個上訴法官看到這樣的證據,是否有理由覺得「失魂」是一個合理疑點,如果是的話,那判觪又應該怎樣寫,才不會像胡官那樣令人覺得沒有足夠的理由批准上訴,還是基於上訴庭處理事實裁決的原則,依然不應推翻原審的裁定。

我無意喋喋不休沒完沒了地去重覆討論已講過的説話,其實在上面提及那三篇文中的留言,也探討過部分匿名君提出的疑問,在此不再重覆。偷竊之類的犯案意圖,一般是由行為來推論,或者被告自招,否則就要靠盤問來斷定被告講法的破綻,故此我才寫了我會怎樣盤問的一篇。如果強力盤問之下被告也沒動搖(unshaken),那麼主控也竭盡所能,沒有其他可以做了。

在大庭廣眾、大模斯樣做甚麽事,本身並不説明有罪與否,有人大模斯樣從百貨公司搬走電視、沙發,大模斯様並不一定代表失魂或刻意犯事。同一行為,控辯雙方看法相反並不出奇,以本案而言,雙方對閉路電視所拍攝到內容無爭議,控方不爭議不在話下,辯方不爭議自然有自圓其説的講法,因為沒有機會看這電視節目,所以不知製作的目的及敍事的角度,不知對觀眾造成甚麽的引導作用。假設上訴結果維持原判,講出另一番大道理,到時還有這則製作嗎?我再三講法庭不是尋找真相的地方,審訊結果只是法律制度所定下的規則,依足來玩的成果。如果原審裁判官的裁斷陳述書(statement of findings)寫得漂亮,聽上訴的法官覺得無懈可擊,那麽,定罪與否,只繫於一線,屆時講出另一番維持定罪的大道理豈不是十分兒戲?

我覺得推翻事實裁斷的判辭沒可觀之處,原因是你覺得他無罪,我覺得他有罪,是主觀性頗強的結論。聽審上訴的法官要符合干預事實裁斷的法律原則,才應出手干預。終審法院Chou Shih Bin v HKSAR 及 Raymond Chen v HKSAR兩案是聽上訴的法官時常引用的,聽審上訴的法官大概會講以下這番話:

上訴法庭須確認自己並不享有裁判官直接從證人聽取證據的優勢。裁判官耳聞目睹證人作供,他當然在一個絕對優勢的位置去判斷證人的證供是否可信。

一個證人的證供是否可信及可靠,是原審法官的範疇,上訴法庭不應輕言干預,除非原審法官所作的事實裁定極其剛愎武斷,明顯地不合理或有違邏輯,或存在固有的不可能性,又或他就證據上的重要事項錯誤引述或有遺漏,或不曾作考慮和分析。

批評下級法院法官的證據分析明顯地不合理或有違邏輯,或存在固有的不可能性(inherently improbable)或不曾作考慮和分析,都是容易講而難以客觀量度的主觀看法。有心挑剔拿一些無關痛癢,以偏概全的論據來駁斥原審法官的看法,輕而易舉。當一份判辭只可看到看法上的不同而達至不同結論,而不能使我在法律觀點上得到啓發,便無可觀之處。

如果一個人到店鋪買東西,因為想著其他事情,手中拿著東西走過收銀處而忘記付款,我可以接納失魂的可能性。如果拿著公事包把正常人都不會放進去的東西放進去,我就很有興趣去盤問一下究竟精神出問題的失心瘋抑或是失魂,故此才寫了肥牛牧師的模擬盤問這一篇。若然是我去檢控,我就不會以同意案情方式提出控方的講法,我一定會傳召證人,詳細封殺所有漏洞。在此要奉勸主控官一句,若然被告不認罪,辯方又同意控方案情,十居其九這案情一定有漏洞。如果辯方同我講同意案情,我一定會多謝對方,然後再傳召證人去補充案情不足之處。

以前不止一次,辯方律師跟我講呢單嘢被告唔認罪,不過我同意控方案情。我第一時間稟告大老爺然後把案情呈上為證物P1,然後傳召證人。辯方媽媽聲,你有冇搞錯,我都同意哂你個案情,你仲叫證人?我話,阿哥,你都儍嘅,我都無話同意咗個案情就唔叫證人,我無呃你喎,我咪多謝咗你囉!

匿名君問我如果我看了閉路電視的過程,會否有不同檢控決定,當然我看不到那段片,但我可以很坦白講,我第一反應是會營謀怎樣去盤問被告,如果他經得起盤問而屹立不倒,我才會信他失魂。








2013年11月28日星期四

澳洲中國人應該知道的一件案之二

一個月前寫了澳洲中國人應該知道的一件案一文,聯邦最高法院今天頒佈了判辭,判李少校上訴得直,撤銷定罪,發還軍事審裁處重新考慮。

首先不要誤會以為上訴獲勝與種族歧視的指控扯得上關係,本案上訴得直是因為審裁處律師對審裁處作錯誤法律引導所致,從判辭的註句,可見端倪:

Defence – Military forces – Discipline – Service offences – Offence of creating a disturbance on service land – Meaning of "disturbance" – Physical and fault elements of "creating" a disturbance – Whether violence or threat of violence necessary to existence of "disturbance" – Whether "creating" a disturbance has one or two physical elements.

錯誤引導做成審判不公,才是李少校上訴得直的主因,跟種族言論毫無關係。我相信審裁處未必再有其他行動,反正李少校離職多時。如果審裁處重新考慮並修正法律上的錯誤,到其時李少校可能再被定罪。不過再裁決可能甚低,應該不了了之。






2013年11月26日星期二

撞死牛的法律意見

【on.cc東網專訊】 本年6月初有8隻牛在大嶼山被撞斃,懷疑涉案的英籍女車主Wilson Sarah Ann被指危險駕駛,並在今年6月26日沒有按要求向警方提供資料,被控一項沒有按書面要求提供資料罪;案件今日在荃灣裁判法院提堂,被告毋須答辯,案件押後至下月24日再提堂,期間控方會徵詢法律意見,被告獲准保釋。
(26.11.2013東方即時新聞 )

3天前寫了撞死牛的抗辯一文,此案今天提堂要押後索取律政司法律意見,被告被指危險駕駛,不要以為那是向她提出的控罪,那只不過是要求她21日內提供司機資料的先決條件,即已涉及違反交通條例,不小心或危險駕駛,甚至其他交通違例,在實質上都沒有證據。故此,律政司到頭來大概要同意標少在上文的看法,撤銷控罪,因為不能毫無合理疑點證實被告觸犯交通條例或涉及意外,以致有責任在21日提供司機資料。一個月後法律意見怎様講便有分曉,到時看下標少這招牌會不會給人拆下來。

2013年11月24日星期日

偷拍犯法?

法庭:國泰空姐一遭偷拍

【本報訊】穿着巴士公司制服的休班巴士司機,疑難抵空姐的制服誘惑,在乘搭機場巴士時涉嫌偷拍一名國泰空姐的美腿。空姐驚見對方向自己連環快拍,擔心裙底春光拍下遂報警。涉案司機當場被捕,他在警誡下表示「我無影裙底,我影件制服咋,唔信鈎啲相睇吓」,警方發現其手機內全是該空姐的全身照或美腿照,但無裙底照。被告昨於荃灣法院被控一項作出擾亂公眾秩序行為罪,經訊審後被裁定表證成立,案件押後十二月廿日結案陳詞。

報稱巴士司機的被告鄺錦輝(六十一歲),被控在今年五月十日於一輛A31號巴士內拍攝一名女子的腿部。

案件編號:TWCC 2577/2013

(23.11.2013東方日報節錄)

Star Chamber老哥在我速讀終審法院搶咪案上訴判辭一文,留了下面一則評論:

標少 ,
又一單影空姐美腿被控擾亂公眾秩序。http://orientaldaily.on.cc/cnt/news/20131123/00176_097.html
雖然未判,但表證成立己經奇怪。唉,法律的規則永遠是有權有勢(包括有政治背景)的可以上訴至終審,一般小市民則要硬食冤屈。

之所以有這則留言,原因大概有幾個。其一是我對在公眾地方偷拍裙底,控以作出擾亂公眾秩序行為罪,一向不以為然。其二是我寫了飛機偷拍飛機偷拍之二 兩篇,爭論此等控罪的恰當性。其三是在速讀終審法院搶咪案上訴判辭一文,我引用了終審法院對作出擾亂公眾秩序行為罪的元素分析,其中最對題一段這樣講:

79. However, a person may provoke a breach of the peace without any violence or threat of violence on his part: “... it suffices that his conduct is such that the natural consequence of it is violence from some third party”.[55] That third party need not be the person provoked or a by-stander, it could, for instance, be a member of the provoker’s group.[56] The actual or feared harm must be unlawful[57]and, where the harm is anticipated, there must be a real risk and not the mere possibility of such harm.[58] Moreover, the anticipated harm must be imminent.[59] 

東方報導這案的裁判官可能想推翻終審法院的看法,否則表面證供何以成立?單是拍照又不是裙底照,不犯任何法。在街上見到趣緻BB,拍張可愛相,就被懷疑是孿童;拍張美女照,就被懷疑是色魔;影阿婆就當你是陳振聰、謝偉俊,不是淘古就是想搞姊弟戀;影男人就懷疑想搞同性戀,為何不認真看下拍攝部位及角度,這社會瘋了嗎?就算這巴士司機真的拍攝空姐的裙底,控罪也不符終審法院最新案例的要求,何來有真正導致激使他人破壞公眾安寧的危險?希望有人指點標少的迷津。





2013年11月22日星期五

撞死牛的抗辯

涉輾斃牛英女被控


【八牛滅門案】
【本報訊】今年6月5日大嶼山八牛被輾斃案件,警方憑車底牛毛血迹鎖定一輛四驅車曾駛過案發現場並輾過牛隻,惟涉案外籍車主夫婦拒認當日在場,並拒絕提供進一步資料,警方昨以「沒有按照書面要求提供資料」罪名,落案控告49歲英籍女車主Sarah,案件排期下周二(26日)在荃灣裁判法院提訊。

拒向警方提供資料

流浪牛「滅門」案中,警方事後以涉虐畜罪將Sarah拘捕,她先後多次獲准保釋候查,但女事主一直否認與案有關,並拒絕向警方提供案發時駕駛涉案車輛的司機資料。根據法例,車禍後涉案車輛的登記車主及懷疑司機,須在意外後6個月內,提供意外發生時或之前最後駕駛該車的司機資料,如拒絕提供或作虛假陳述,一經定罪,均可被處罰款10,000元及監禁6個月。


執業大律師陸偉雄稱,有時交通意外後,有人因害怕認罪後會被控告危險駕駛等較嚴重罪行,遂拒絕提供資料,惟陸認為此做法相當「幼稚」,因警方調查期間,可掌握一定的人證及物證,相信警方是先向事主施「下馬威」,先控告她違反交通條例,稍後再研究會否加控虐畜等罪。
(22.8.2013蘋果日報)

這則新聞報導講似是而非的説話,我無心跟陸大狀抬杠,但看法確很不同。21日內不提供司機資料的控罪如下列,我只列出第一款:

章:374 PDF標題:《道路交通條例》憲報編號:E.R. 2 of 2012
條:63條文標題:提供某些資料的責任版本日期:02/08/2012

(1) 凡車輛司機被懷疑曾犯有本條例所訂罪行,或因有車輛在道路上而有意外發生,任何人(包括該車輛的登記車主及被懷疑為該車輛司機的人)須在被指控罪行或意外發生之日起計6個月內所提出的要求下,按本條訂明的方式,向警務人員提供以下人士的姓名、地址及駕駛執照號碼

    (a) 如屬被指控罪行,該被指控罪行發生時該車輛的司機;
    (b) 如屬一宗意外,意外發生時該車輛的司機,或在意外發生前最後駕駛該車輛的司機,
    (如有的話)他與任何上述司機的關係。 (1984年第66號第8條代替)
我的看法是這件案沒有證據可以檢控虐畜之類的控罪,才告這一條,先施下馬威的講法只可視為開玩笑。就算有人承認是司機,也沒有虐畜的證據,可以是不小心駕駛(第38條)、發生意外後不停車(第56條)及發生意外後24小時內沒報案(第56條)。21日內沒有提供資料罪在法律上的第一元素是已干犯了交通條例,如果沒有干犯交通條例,就無需提供資料。控方雖然缺乏直接證據,很明顯會要求法庭作推論,以8隻被輾斃的牛及該車車底找到的牛毛及血迹,推論該輛車違反上列的交通條例。一經定罪,除了蘋果日報引述的罰則,也可把登記車主停牌(63條(7))。由於要符合6個月內作出檢控的法律要求,現在已過了5個多月,這是最後一著,再不出手就不能再提出檢控了。所以先告交通條例,再研究加控虐畜,是笑話一則。況且,同一案情,怎可告完又告,那叫double jeopardy!

有抗辯理據嗎?粗俗講,甩硬。

被告是老外,我不妨講我的抗辯方法。這件案存著合理疑點,我會陳辭講控方不能排除是其他車輛撞死了牛,被告才開車經過,故此沾到牛毛和血。如果是四驅車撞死8隻牛,這四驅車何止只沾牛毛和血?那不是坦克車,就算不total loss 也嚴重損毁。那麽車主為何一早不這樣講呢?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法律上的疑點是怎樣營造出來的,如果個個都咁醒,當年謝霆鋒就不會被檢控定罪。不要問我謝霆鋒當年應該怎様抗辯,如果我教他他就不會成為被告。




2013年11月19日星期二

翻炒胡仙案

梁愛詩反駁江樂士 不告胡仙因缺證據

【明報專訊】星島集團前主席胡仙15年前捲入詐騙案,被指涉與集團3名行政人員串謀,誇大旗下報章《虎報》發行量,涉詐騙廣告客戶。律政司前刑事檢控專員江樂士日前稱,15年前有足夠證據檢控,但被時任律政司長梁愛詩推翻。梁愛詩昨日反駁,當時法官已聽取50多名證人供辭、審閱3000份文件,認為證據不足夠有合理被定罪的機會,但她當時亦有考慮公眾利益。

稱同時有考慮公眾利益

梁愛詩昨出席公開活動時強調,當年是因為證據不足而不起訴胡仙,她說﹕「證據方面是不足夠有一個合理的被定罪的機會,但同時我都有考慮公眾利益」,又指自己10多年前已交代過案件,不希望再評論。

指人大不同意判決可釋法

另外,終審法院前首席法官李國能上周說,人大常委會行使釋法權,推翻終審法院的判決,會對司法獨立有負面影響。本身是基本法委員會副主任的梁愛詩回應,這是李國能的個人意見,「而且觀感多於實際」,強調人大常委會有權作法律解釋。

梁愛詩說,《基本法》訂明人大法律解釋不能影響過去的案件,只是日後法院判案時應根據人大的法律解釋;在制度下,人大常委會是有權澄清法律,重申如人大常委會認為特區法院的決定不符合《基本法》立法原意,是用法律解釋來更正。她強調本港司法獨立和法治健全仍十分穩固,沒受法律解釋影響。

(19.11.2013 明報)

江樂士活得太悶,閒來無事總要找些事端來發表一些偉論,這一回翻舊賬,可惜胡仙這舊賬翻出來不見得他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當年他夥同梁愛詩一起到立法會面對質詢,我沒有閒暇去翻立法會當年的會議紀錄,只記得他講為公眾利益不檢控胡仙。今時今日活得無聊又發偉論,想把自己的責任全推給梁愛詩,劃出楚河漢界,可惜他當年身為刑事檢控專員,這關係用漂白水也漂不白。

梁愛詩的刑事法知識,with greatest respect, 連標少也不及,她懂個屁有沒有證據,講出來使人噴血。梁愛詩今時的講法,值得被告借鏡。此話何解?死撐也!  作為被告,如果認罪,剩下來只有求情的份兒,希望法官盡量輕判,認了罪就沒有甚麽可撐了。如果不認罪,可以様樣都爭論,樣樣都撐,put prosecution to strict proof。好彩的話給你撐甩了,定了罪便上訴再撐。梁愛詩就是這樣,過了十幾年,大家印象模糊了,大部份人都忘記了,胡仙變成狐仙了,梁愛詩又儼然是刑事法專家,侃侃而談證據充足,不知就裏的見到前律政司長這牌頭,理所當然以為她是專家,她是真理道路。當年大律師公會極罕有地發措辭嚴厲的譴責,而面對檢控星島集團那3個被告,在串謀詐騙控罪描述中,胡仙被列為和他們一起串謀者,真的連作出檢控的表面證據也不足嗎?江樂士有種的話,不同意決定,當年就唔撈,今時翻這盤爛賬,圖惹別人到你家門潑紅油,那怕你老婆Madam Tsui以前是警司。借建制派表表者鍾樹根上星期駡王維基的粗話,收皮喇你兩個!




速讀終審法院搶咪案上訴判辭

今天非常忙碌,適值終院頒布搶咪案的判辭,兩位法律界朋友立即給我留言,大概我不寫點評論,他們不會收貨。大老爺講了很多上訴得直的道理,我這草民那有能力評論,這篇只寫一些零碎的感想。

我在5月26日,應山中之邀,寫了評戴耀廷教授所寫評戴耀廷教授所寫「和平佔中」所犯何法?一文,批評教授魯莽,在終審法院對搶咪案還沒有聽審之前,就依賴高等法院的上訴判辭作為論據。終審法院一致推翻了高等法院的判決,對於佔中人仕藉公民抗命行事,這判辭由處理首席法官陳兆愷所講的第一段,可以解讀為法庭對這種行為的看法,尤其要留意最後的3句。

1. The freedom of expression may take many forms. As was involved in the present case, they include the freedom of speech, the freedom of assembly and the freedom of demonstration. The right to the freedom of expression is guaranteed by art 27 of the Basic Law and art 17 of the Bill of Rights. This is a fundamental right to enable any person to air his grievances and to express his views on matters of public interest. In a free and democratic society, there are bound to be conflicts of interest and differences in opinion. It is important that those who purport to exercise the right to the freedom of expression must also respect the rights of others and must not abuse such right. Conflicts and differences are to be resolved through dialogue and compromise. Resorting to violence or threat of violence or breach of the peace in the exercise of this right will not advance one’s cause. On the contrary, this will weaken the merits of the cause and result in loss of sympathy and support. The means to achieve a legitimate end must not only be peaceful, it must also be lawful. Violent or unlawful means cannot justify an end however noble. It may also attract criminal liability. (HKSAR and Chow Nor Hang and another FACC14/2012)

一般人對「在公眾地方作出擾亂秩序行為」(Disorderly Conduct)的概念並不正確,法律上的意思是擾亂秩序行為的人,要意圖激使其他人破壞公眾安寧,才會犯法,他本人的擾亂秩序行為卻不犯法,極其量屬處以簽保守行為或視乎案情可控以襲擊罪。這條法例充滿矛盾,如果要把在公眾地方作出擾亂秩序行為的人繩之於法,恐怕要修改法例,剔除意圖激使其他人破壞公眾安寧這元素。另外,對偷拍裙底控以「在公眾地方作出擾亂秩序行為」罪,以後就未必行得通,另外要有證據顯示會激使其他人破壞公眾安寧的即時危險才行,判辭第79段這様寫:

79. However, a person may provoke a breach of the peace without any violence or threat of violence on his part: “... it suffices that his conduct is such that the natural consequence of it is violence from some third party”.[55] That third party need not be the person provoked or a by-stander, it could, for instance, be a member of the provoker’s group.[56] The actual or feared harm must be unlawful[57] and, where the harm is anticipated, there must be a real risk and not the mere possibility of such harm.[58] Moreover, the anticipated harm must be imminent.[59]

套用於偷拍裙底行為可以激使途人對偷拍者施以武力(這是控方以在公眾地方作出擾亂秩序行為罪來檢控的基本論據),將來缺乏這方面明顯的證據,就難以再説服法庭接納這十分牽強的講法了。

2013年11月17日星期日

單程證審批權

市民促取回單程證審批
林鄭:無意修《基本法》


【明報專訊】人口政策督導委員會昨於跑馬地舉行首場公眾諮詢會,會上有市民要求政府收回單程證審批權,聲言不要「新香港人」。政務司長林鄭月娥重申,政府無意修改《基本法》以取回審批權,又認為即使香港擁有審批權,基於人道主義,亦會審批他們來港團聚,希望港人不要排斥新來港人士。

會上多名市民提出政府應取回單程證的審批權,甚至有市民質疑,「我連自己都搞唔掂,點解仲要幫新移民?」又稱,怕愈來愈多的新移民來港會令香港「迫到爆」。林鄭月娥表示,對這些想法感到可悲,認為市民不應排斥新來港人士,又指新來港人士可補足香港勞動人口不足。


指倘有權亦會批來港團聚

林鄭月娥多次強調,不能輕言修改《基本法》。而且,98%的新移民都是為家庭團聚才來港,認為即使審批權在港府手上,為了人道主義的普世價值,政府都會讓他們來港團聚。

在會上發言提問的張女士情緒激動,一度感觸落淚。她說,自己與家人同住在300呎的單位,育有兩兒,較年長的兒子已婚;較年幼的兒子亦即將結婚,該單位將會居住3戶人,加重了他們的住屋壓力。她促請政府調低房屋價格,並要減少賣盤予發展商並多建公屋。另一市民以「廢柴」形容台上官員,並用粗言穢語辱罵林鄭月娥,被逐離場。

特首:配套做不好政府問題

昨日有港台《眾言堂》參加者要求港府收回單程證審批權,特首梁振英回應指出,本港出生率低,連計移民人口,整體人口增長亦只屬中等,較新加坡低。梁又說,若港府在應付人口低增長下,連住屋、交通設施、教育醫療也做不好,「那是政府工作有問題,不是人口增加得太快」。
(17.11.2013 明報)

以前跟山中討論過單程證審批權的問題,也記不起他寫那篇文時評論的。我不太掌握提出香港取回審批權的人的真正論據是甚麽,我想跟本土論、新移民攫取資源及社會福利有關。本土論那些人我無本事跟他們纏,我寧願多交幾個標緻的女性朋友,花時間和她們談心,也不想跟他們討論,他們最適合跟「全能神」的人一起傳教,招搖撞騙。

如果純粹是資源問題,因現在的每日150人過多,要作改變也無需修改《基本法》,因為第22條講「中國其他地區的人進入香港特別行政區須辦理批准手續,其中進入香港特別行政區定居的人數由中央人民政府主管部門徵求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的意見後確定。」「徵求」香港意見後確定,那就表明香港有某程度的話事權。

正如山中講,大陸人民並不享有出入境自由,所以大陸可以設限、設關卡不讓合資格的人移居到香港,試想合資格的人開水閘(open the floodgate)讓他們一下子湧來,會是怎様一番景象。大陸不批單程證,大陸居民合資格到香港的無法到大陸的法院要求裁決限制出境違憲,審批權在大陸,香港可以推得一乾二淨。萬一審批權在香港,請問怎様訂定每日入境人數?並且不會被法庭裁定違憲?要提出限制就不怕適得其反嗎?

這些奧妙之處,還不明白的話,我又舉一例。香港犯法的人逃了去大陸,給公安抓到,他們知會香港警方一聲,便在羅湖橋另一邊交人,相反而言,香港就不能也不會抓個人到羅湖橋交給大陸公安。香港正處身於這種特殊的身分,大陸提供了安全網,做了擋箭牌。又舉另一例,在2010年之前*,香港移民在外地所生子女,買張機票隨時入境,申請居港權幾乎是理所當然事,如果同一時間很多這類人湧到香港,根本毫無入境限制,而另一方面他們的國家不會像大陸有出境關卡,所以可以隨便出入。如果香港有審批權,只讓移民外地所生子女或非港人配偶不設限入境,而限制大陸人往香港團聚,便變成歧視從大陸來的人,在香港法院會經得起考驗嗎?


*給移民海外港人寫的一個blog

中聯辦不可能不影響議員

特首:中聯辦不可能不接觸議員


針對中聯辦早前就發牌風波約晤立法會議員是否破壞一國兩制,特首梁振英指中聯辦不可能完全和議員無接觸。

梁振英出席港台節目,聽取市民對施政報告的意見及回應提問。有市民質疑中聯辦早前約見議員,是干預香港事務。梁振英回應說,有關消息他都只是從報章上得悉,他沒有一次在場,但堅稱有決心維護香港的高度自治。

他又說,中聯辦完全不和議員接觸,是不可能的,正如外國駐港領使人員也會約見議員,也不能就指是外國干預香港,而應視乎場合和內容。

(16.11.2013明報即時新聞)

梁振英面對這條不易答的問題當然想耍太極,中央或其代表干預特區事務是公開的秘密,但不能明目張膽,不能大鑼大鼓,理所當然,但這一次做得頤指氣使,謝議員配合得天衣無縫,梁振英回答得如此笨拙。

兩個被接觸的議員,梁家騮投票結果顯示他沒受影響,謝偉俊明顯轉軚,加上謝偉俊向記者發表的言論,中聯辦干預的表面證據成立。梁振英無能為力,維護香港高度自治的官樣文章造不出一篇也要講幾句,中聯辦不可能不接觸議員的講法也避重就輕地講,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謊言,敗筆的地方是「而應視乎場合和內容」這個答案。如果律師明日會在某法官席前處理一件案,今天找該法官吃飯,別人會怎樣去聯想呢?就算只是出席某些公開法律活動而碰頭,也盡量避免不必要交談以避嫌疑。中聯辦偏偏就要在投票前跟議員會面,而不是投票之後,這就是不適合的埸合。梁振英這樣講正正是中聯辦授人把柄的地方,梁振英就一針見血地點出來。他一方面舉外國領使約見議員為例,意圖蒙混,最終畫蛇添足。笨蛋!





2013年11月16日星期六

一個勵志的故事

今天未找題材寫評論,先來一篇取自Sydney Morning Herald 的故事。這漂亮小妮子,看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失了一腿,沒有自怨自艾、自暴自棄,展示人性的秀美,不在容貌,在不屈於天妒,高尚的鬥志,不就是抵抗強權和不公義的鼓勵,值得借鏡的一股暖流嗎?

看她擲鐵餅的英姿,使我想起讀書時候也參與過的運動,有一次練習時,鐵餅在安全網角破網而出,幾乎擊中在跑道上賽跑的人。那時候登山涉水,除了讀書,無所不為。往事如煙似霧,玩得精彩,荒棄了讀好書做點學問的機會。看到這小妮子的奮鬥,事在人為,給我無限鼓勵,受挫折的朋友,一起為她站起來鼓掌,也為自己的目標奮進。


After a terrible trauma, Joany Badenhorst finds her feet in Winter Paralympics team

In 2005 she lost a leg. Now Joany Badenhorst is a Paralympics snowboarding hopeful, writes David Sygall.




Snowboarder Joany Badenhorst is heading to Russia to compete in the 2013 Paralympic Winter Games. Photo: James Brickwood

There are moments when Joany Badenhorst struggles to accept what happened. Tears flow when she is overcome. Yet her regret is not the gruesome near-fatal trauma she endured, it's that people she loves so deeply witnessed it.

''My brothers, cousins, one of my dad's friends, my nan and pop were there,'' she says of that day, back in her native South Africa, when she was just 10. ''I'm OK but it's impacted my family in a horrible way. The memories - you never get something like that out of your head. That's what upsets me the most. I can't imagine what they've gone through.''

The family never let on about the way the amputation affected them, the engaging teenager says.


A younger Joany Badenhorst competes in athletics.

Her mother Petro quit her teaching job to care for her. Her architect father Peter brought the family to Australia, largely to get the best medical attention. And brothers Garret and Peter helped at every turn.

''They've been like a rock for me. I'm sure they all struggled, but they never let me know. They love me.''

Early next year, however, there may be no hiding emotion, when Badenhorst, now 19, competes in front of the world.


Joany Badenhorst snowboards through Perisher Valley. Photo: Altitude Images

On Saturday she leaves with several of Australia's winter Paralympics hopefuls for the northern season and will compete and train in the Netherlands, US and Austria.

All going well, she will be in Sochi, Russia, for the Winter Games, where she will be among Australia's first competitors in the newly-added sport of para-snowboard.

It is a grand achievement in Badenhorst's whirlwind life since the day everything was turned upside down.

It happened amid ''the most cheesy, amazing childhood'', she says, on a hobby farm 300 kilometres from Bloemfontein in central South Africa. Badenhorst competed in dancing and athletics, but loved being home, where the kids rode horses and bikes, played in the cubby-house and swam in the river.

July 12, 2005, was a regular day. The kids played as Peter and a farmhand back-burned, using a tractor power take-off to pump water on the flames. During a break, Badenhorst leant on the plough. When the farmhand restarted the engine, it caught her leg and ripped it off below the knee.

''I got a cold shock through my body,'' she says. ''I looked down and saw blood everywhere. I was just screaming.''

Petro kept talking to keep her daughter awake as they waited for help. The ambulance couldn't get through the terrain, so they drove to a neighbour's air strip, where a mercy flight picked her up. ''I remember the medics on the flight saying aloud that they didn't think I would make it,'' she says.

After nine hours of surgery, Badenhorst woke to begin her new life. ''It all seemed dreamlike,'' she says, shaking her head. ''I just remember being so thirsty.''

There were setbacks in the ensuing months and years. But Badenhorst's determination was unstoppable. After attending school in a wheelchair or on crutches, she got a prosthetic leg and came second in the school 100 metres event. She joined the South African Paralympic program and competed at the 2009 Paralympic Youth Games.

''It was never about gold medals,'' she says. ''I just wanted to keep up with my friends.''

When she moved to Australia four years ago, she narrowly missed qualifying for the London Games. But her skills were seen by snowboarding coach Peter Higgins as transferable to the snow.

''He asked if I'd be interested in joining winter sports. I said yes straight away,'' she says.

Just months later, Badenhorst finds herself on the cusp of a wonderful experience.

''I've got those moments still where I can't believe what happened to me, losing my leg like that, and I start crying,'' she says. ''But, I don't know, I never thought my life was over or anything. The support that I had was amazing and, great things have happened. I think it's been a blessing in disguise. I really wouldn't change anything.''

2013年11月14日星期四

奪命一拳之二

上一篇奪命一拳寫判刑有點錯誤,這裏的傳媒水凖太参差,版本不同。我多閱幾篇報導才比較清楚實際的情況。被告Loveridge其實被控5罪,除了一項由謀殺減輕為誤殺的控罪外,他另外也被控4項襲擊罪(AOABH and Common Assault),都是當晚發生的,最近一宗在毆打死者一拳之前的四十秒。另外也違反簽保守行爲令,為的也是以前醉酒打人。誤殺這項控罪他被判監6年,至少4年不准假釋,另外4項打人控罪,被判監禁共十八個月,部分同期執行,總刑期7年兩個月,而總共不准假釋期是5年兩個月。

法官判案前索取了被告的背景報告,也聽取死者父母及姊姊的impact statements 才判刑。我推斷這項誤殺量刑起點是9年,認罪扣減3分1變成6年,就算把起點上調到12年,打完折變8年,另外那4條的18個月監不會全數加進去,要考慮totality principle,最終部份分期執行,總刑期不會超過8年半,不准假釋期可能是7年兩個月。真的這樣判,多坐兩年,不滿刑期短的人也不見得會滿意。

換另一個角度看,醉酒駕駛撞死人,你以為應該判監多少呢?對一般人而言,這心理預期的落差更大。撞死一個最多判監兩三年,判多了,單單都上訴成功減刑,當然我講香港,香港跟從英國上訴案的判法來考慮,我看多了就沒有覺得憤慨。

不知讀者還記不記得香港2009年1月發生的羅少權案,羅少權醉酒駕中型貨車在落馬洲撞的士,引致的士司機共乘客6人死亡,被控6項誤殺,認罪被判6年監,律政司不服提出上訴,因法律技術問題駁回上訴,就算批准,上訴庭覺得大概應判9年。同樣受酒精影響,同樣屬誤殺,車的殺傷力比拳頭更大,6條性命,就算成功上訴也只會判9年。故此,酒後一拳奪命,不要期望十幾廿年的監禁。

珍惜生命,多行公義,人的生命不自願地被奪走時有發生,自願放棄亦有因由。只好活的時候精彩,走的時候撇脫,把遺憾減到最低。

2013年11月13日星期三

奪命一拳

昨天去剪髮,理髮鋪的少東是我指定要找的理髮師,年輕小伙子,手藝相當不錯,他雖然是華人,卻不懂講華語,我每次都跟他攀談生活瑣事。昨天他問我對悉尼最近一宗案判刑的看法,這件案引起頗多討論。下面是9台的新聞簡報:

Kieran Loveridge has been sentenced to a minimum of four years in jail for the king-hit murder of Sydney teenager Thomas Kelly.


Mr Kelly died when he was randomly punched by Loveridge on a night out in Kings Cross.
Loveridge, 19, was sentenced in packed courtroom and a cry of "oh god" could be heard coming from the direction of Mr Kelly's family as the sentence was read out.
Loveridge had pleaded guilty to the manslaughter of Mr Kelly, who was king hit in the notorious Sydney party strip on July 7, 2012.
Thomas Kelly. (AAP)
Thomas Kelly. (AAP)
Mr Kelly's life support was turned off two days later.
Loveridge was originally charged with murder but the prosecution accepted the lesser plea of manslaughter.
(National 9 News)

去年7月發生的一件案,死者在晚上10時和女朋友一起,在悉尼著名紅燈區Kings Cross街上遇到喝醉酒的被告,無端給被告揍了一拳,倒地暈迷,兩日後死亡。被告原本被控謀殺,控方接納他承認誤殺 ,被告早幾天被判監7年,4年後可申請假釋,死者父母及社會對刑罰嘩然,律政司要求刑事檢控專員考慮上訴刑期,另外要立即訂立針對king hit(一拳擊倒)的法例。

喝醉酒在街上胡亂打人,當然可惡,因此而殺人,坐監理所當然,問題是應坐多久。這問題難答。一條命換幾年監使人氣忿可以理解,可是判案也有一定考慮的因素,不是以一命償一命來斷案。這裏誤殺最高可處25年監禁,比香港輕得多,香港可判終身。這一拳換來7年監其實不算很輕的刑期,被告承認控罪,換言之量刑起點約是10年,給他認罪3份1折扣,再加獄中行為良好的話,實際刑期便會是4年。所以要從量刑起點10年來看而不是從服刑終點看。

誤殺判監幾年其實也很是常見的現象,以我去年寫的去勢謀殺案落幕一文為例,發生在悉尼的一件觸目的華人案件,女被告有預謀在給前夫飲的湯中落了安眠藥,然後綑綁他,繼而手起剪落剪了他的兒孫根,前夫失血過多死亡,最後被告認誤殺,判監6年9個月,不准假釋期為3年9個月。橙不能和蘋果比,但比刑期的話,用上剪刀有預謀犯案,刑期比起那一拳還要輕。現在州政府還要為king hit訂立法例,荒謬得很,我不知這條例字眼會怎寫,一般我們只看到以傷勢來決定控罪,赤手空拳抑或使用武器,在量刑時是一定會考慮的因素,還有需要另立這種針對以拳擊人的法例?那麽,用剪刀去勢也要另立法例?我沒有翻閱有關判刑的上訴案來研究,但印象中誤殺一般刑期是5至8年之間。這件案不作上訴、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極大。


2013年11月10日星期日

中聯辦強姦港人治港

中聯辦副主任:依一國兩制行使職責

【明報專訊】中聯辦被指幫政府「拉票」,令立法會日前否決用特權法索取電視發牌文件,中聯辦副主任王志民(右)昨出席福建社團聯會會董就職慶典後被問到事件時,指「中聯辦依照一國兩制行使職責」;另一中聯辦副主任林武面對久候的記者,離開時只稱「辛苦晒」。同場的港澳辦前副主任陳佐洱及特首梁振英則沒有回應。

(10/11/2013明報)

不要以為標少譁眾取寵,用這充滿噱頭的標題,我寫這篇,從法理角度去看。中央人民政府駐香港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公室(簡稱中聯辦),英文叫 Liaison Office of the Central  People's Government in the Hong Kong S.A.R. (這中英文名字我是從它的網頁抄出來的,R後面的簡寫標點它遺漏了,我自己替它補上)。顧名思義,這組織是聯絡性質。它網頁所介紹的職能如下:
主要職能
1.聯繫外交部駐香港特別行政區特派員公署和中國人民解放軍駐香港部隊。
2.聯繫並協助內地有關部門管理在香港的中資機構。
3.促進香港與內地之間的經濟、教育、科學、文化、體育等領域的交流與合作。聯繫香港社會各界人士,增進內地與香港之間的交往。反映香港居民對內地的意見。
4.處理有關涉台事務。
5.承辦中央人民政府交辦的其他事項。

我不知道中聯辦在立法會議員投票前約見議員,在行使那種職能,1至4項可以肯定講怎樣也套不入,可圈可點的只有寫得極其含糊的第5項……承辦中央人民政府交辦的其他事項。其他事項的涵蓋性可包括甚麽呢?他們自己説是依照一國兩制行使職責。講一國兩制,就只有往《基本法》裏面找。《基本法》第二章講中央和香港特別行政區的關係,由第十二條到第二十三條,沒有一條講出或明示暗示中聯辦可以行使甚麽剩餘的職責,立法會議員的投票意向,又不涉國防外交事務,純粹是香港事務,中聯辦實際上是違反了第22條,在干預香港事務。

明報另一則新聞講羅范椒芬的看法:

羅范:通訊局非與行會割蓆

另外,港區人大代表、行政會議成員羅范椒芬昨表示,通訊局向立法會提交的文件,並非要與行會割蓆,只是以事論事。她又指中聯辦是國家駐港機構,有責任維護《基本法》和一國兩制,當看見立法會想用特權法查免費牌、衝擊行會制度,中聯辦才覺得涉及憲政問題,但中聯辦不是每件事都想參與,接觸部分立法會議員是因為事件重要。


連中聯辦自己都不敢講是在維護《基本法》,羅范椒芬想以此替他們開脫也枉然,如果他們講得出是依賴《基本法》那一條作出干預香港事務的理據,就不用縮瑟地用隱誨不堪的話語來蒙混,也不用派大公報的打手出來跳樑。中聯辦的做法是霸王上弓,强姦香港人的治港權。只有謝偉俊沒有被强姦,因為他的褲是自己脫的,建制派也沒有被強姦,因為他們暗地裏私通,只屬通姦。




2013年11月8日星期五

樞密院 Privy Council

讀者 Siam 今天在辱警何罪?溫柔的潑婦老師!之三留下這問題:

"知唔知Privy Council都無咗一輪,知唔知點解?"

標少如有時間,可否寫下?


引用的話是我在該文中回應讀者時講的,那時火遮眼,所以講錯了。火遮眼的原因是另一位讀者引用樞密院案例跟我爭拗林思慧事件,詳情不再冗贅重複,有興趣可以從上面連結看該文的留言。

一般香港法律界人士講Privy Council, 是指Judicial Committee of the Privy Council樞密院司法委員會。Privy Council的一般功能廣闊,基本上是英女皇的顧問,類似香港的行政會議成員,也並非一定在法律方面提建議,法律方面的由Law Lords組成Judicial Committee。我講"無咗一輪",相對於香港而言,1997年成立終審法院之後,不再上訴至樞密院。澳洲在1986年成立Federal High Court,也廢除了上訴至樞密院這途徑。樞密院司法委員會聽審的上訴來自殖民地及英聯邦國家,是它們的終審法院。體制較大的英聯邦國家已廢除了這上訴的途徑而自己成立終極裁決的法庭,故此樞密院聽審的上訴也大幅減少。除了涉及主權和面子而脫離這上訴機制,也包括各地風土人情及對事物看法與這些顯貴大公的差異。以新加坡為例,因為曾經被樞密院批評對政敵嚴重不公,所以在1994年起就不再上訴到樞密院。

由於樞密院是女皇的顧問,就算聽審的上訴來自英國以外的地方,判辭結尾都以女皇為對象,會有類似的口吻:The Board will humbly advise Her Majesty to allow the appeal.../For these reasons the Board will humbly advise Her Majesty that the appeal should be dismissed...

在2009年10月1日之前,英國的本土終審法院是House of Lords,之後就被最高法院Supreme Court所取代。這也是我講錯了"無咗一輪"的另一原因,我將Privy Council跟House of Lords混淆了。

至於火遮眼也有兩個原因,第一,那位讀者竟然用警訊看到的法律常識,喋喋不休的拗law;第二,沒有看過原判辭,便引用樞密院Sham Chuen案來作爭拗論據。標少那種感覺就像黑社會大佬在街上被小學雞盤問及收陀地一樣,哭笑不得。

2013年11月7日星期四

青邊鮑魚上了澳洲終審法院的神檯

澳洲聯邦最高法院昨日頒發了原住民(Aboriginals)土地權(native title)釋義案的判辭(Karpany v Dietman),涉及潛捕青邊鮑的權利。控辯雙方對案情毫無爭議,本案是純法律問題。Karpany父子是原住民,2009年12月12日在南澳被漁業處職員巡查發現潛捕了32隻青邊鮑魚,其中24隻體積小於13厘米,違反了漁業管理規例,結果遭檢控。他們否認控罪,依賴原住民土地權利法(Native Title Act 1993)作抗辯理由,認為他們潛覓青邊鮑魚,是在行使原住民的傳統權利,而潛捕這些魚穫是個人或家庭而非商業性質的活動,漁業條例並無褫奪他們這種權利。裁判官接納他們的抗辯理由,判他們無罪。控方上訴,南澳最高法院單一法官認為此案涉及重大法律釋義問題,把案件轉介南澳合議庭聽審。合議庭以2比1判被告敗訴,才再上訴至聯邦最高法院。有趣的是,聽這鮑魚案動用了聯邦最高法院7位法官來擴大合議(enlarged bench),7位法官一致裁定被告勝訴。

這件案勾起我對新界男丁的丁權的聯想。千秋萬世,毫無止境的權利,女的又無份,這種男女不平等,皇權時代的思維 ,還可以跟得上時代的步伐嗎?有點像轎夫抬著頂轎在火車路軌上走一様,四不像的情景。

2013年11月6日星期三

輕盈的來,飄然的去

大女兒回來8天,一眨眼就過了,其實也只有7天半,今天下午送她到機場,在離境大堂路邊卸下行李,我就去泊車,上了幾層才找到車位。我也真的不明白,這昻貴的停車埸,也會擠擁成這様,半小時泊車盛惠8元,相等於60港元,我泊了大半小時,就要16元。

大女兒這次收拾了房間的東西,大部份都是捐了去慈善團體或送給人,原本打算拿走3篋,最後只拿了兩篋,不是拿不動,而是在香港實在沒有放置的空間。她説以後買東西會更加審慎,以免浪費。她這次回來,陪我最多的就是打羽毛球,今早也打了一埸,才讓她走。

她再次離開,我悵然若有所失的感覺沒有去年的強烈,她輕盈的來,也飄然的去,雪泥鴻爪,漸漸褪落。滔滔江水,起浪翻波,也有止息的時候。大女兒已沒有使我擔心的地方,她在香港活得精彩,在大公司做小職員,工作忙碌,但沒有為稻粱勞碌,她工餘抽時間做義工,做mentor,做餅做曲奇,吃喝玩樂,總有耗不盡的精力。有quantity of work,  也有quality of life。回來這幾天就有吃不完的美食,我每天都煲不同的湯,把看家本領使點出來。不過,坦白講,煮東西比以前馬虎得多,無奈歲月催人,力有不逮!

看到香港怪獸家長的新聞,我時常慶幸,自己沒有加入怪獸行列,當女兒們上了中學,我從不過問她們讀書、選科及做功課方面的問題,做兼職她們自己找。  大學畢業找甚麽工,怎様找,怎樣寫CV和面試,我一概不理。我只管車出車入及吃飯的問題。車出車入因為交通不方便,基本上車去火車站及巴士站,如果像香港的交通那様方便,就會連車也省了。如果家長自己不長大,總是不肯放手,子女又怎能站起來呢?

2013年11月3日星期日

另一件澳洲人要知道的案

上兩篇講李少校,該案在10月31日審結,聯邦最高法院押後裁決至11月1日,可是網上遍尋也找不到結果,判辭相信要一段時間才會頒佈,屆時再寫跟進評論。從10月31日上訴雙方陳辭的幾十頁謄本(transcripts)來看,一如我之前的評論,上訴只涉及create disturbance 在法律上的釋義及犯案意圖(mens rea)方面,一句有關種族歧視的陳述都沒有。真的去法院聽審打氣支持李少校的人,肯定瞓到流口水,如果對過去審訊紀錄及涉及法律觀點並無深入認識的人,根本不會明白5個大老爺不斷質詢打斷雙方陳辭究竟葫蘆裏在賣甚麽藥。

對上一篇提及另一宗有關因工受傷索償案,終於抽時間速讀了判辭,希望沒有理解錯誤,也在此寫點小評。這件案由第一次上訴至最近終審裁決都有朋友發電郵問我,坦白講屬問道於盲,我根本不懂。可能自己吹牛吹得多,一句不懂朋友不肯收貨,我只好硬啃,讀這160段判辭,希望沒有講錯重點理據。這件案叫Comcare v PVYW [2013] HCA 41 (30 October 2013),Comcare是聯邦政府的部門,掌管員工的職業安全,權責來自Work Health and Safety Act 2011與訟人基於案發的背景及私隱所以不具名,只用了代號PVYW。

女事主PVYW受僱於聯邦政府,事發時出差往新州(NSW)南部海邊小鎮Nowra觀察有關財政預算事宜,晚間入住僱主為她預訂的旅館過夜,期間與相好在旅館交歡,也不能確定兩人是誰把床頭壁燈扯了下來,砸傷了女事主的臉和鼻,女事主向聯邦政府索償,所持的理由是她屬於因工受傷,因為她身處旅館,乃僱主工作上的安排。行政上訴審裁處(Administrative Appeals Tribunal)判她敗訴,女事主上訴,單一法官(primary  judge)推翻原判,政府不服,上訴至聯邦合議庭(Full Court of the Federal  Court),合議庭3個法官一致判政府敗訴。合議庭引用Hatzimanolis v ANI Corporation  Ltd 一案的判例,認為雖然女事主不是在實際工作時受傷,也屬因工作而引致的工傷(to state the circumstances in which injuries to employees, which did not occur during periods of actual work, would nevertheless be treated as arising in the course of employment)。合議庭認為只要在僱主要求或鼓勵下,僱員處身於某地方,僱主便要為僱員受傷負責,僱員無需證明在僱主鼓勵下從事某種活動才引致受傷。以本案而言,即女事主在旅館與人交歡並非受聯邦政府鼓勵下進行的,但她身處旅館卻是政府工作上安排的一部份,所以政府要為她受傷負責。

政府最後上訴至聯邦最高法院,法院以4比1判政府勝訴。最高法院認為合議庭曲解了Hatzimanolis案的精神,最高法院認為僱員的活動就算不足以構成嚴重不當(gross misconduct)(嚴重不當的話會是工傷不獲賠償的理由),也需要與工作有關連,否則僱主會變成受保的保險公司(insurer),這種法律闡釋方法會帶來畸形後果。最高法院認為Hatzimanolis案的論據旨在訂立僱主責任的規範。Hatzimanolis確認這種工傷索償考慮的一個重要元素,就是在實際工作以外的時間的活動,(譬如午飯時間的活動)僱主有沒有授權、鼓勵或容許僱員在某地方進行某些活動,就無需負責。(In reformulating the principle, Hatzimanolis identified as a striking feature of these cases that, where an injury occurred in an interval between periods of actual work, "the employer has authorized, encouraged or permitted the employee to spend his time during that interval at a particular place or in a particular way.")

最高法院認為PVYW工餘在旅館進行的性行為並非政府誘使或鼓勵的(induced or encouraged),故此判她敗訴。不過這次訴訟,政府掏腰包替女事主請律師並承諾不向敗訴的她索取訟費,雖然這是重大法律觀點的釐清,我總覺得納稅人好像在資助她工餘偷歡,有點豈有此理,一開始她根本就不應索償。經此一役,下次她要午間小敘,對象應該找她的上司,上司在某程度上代表僱主,搞到地動山搖,床崩屋塌而受傷,便可以説是僱主誘使或鼓勵下的活動,成功索償機會大大提高。


(下面貼了兩段Hatzimanolis案的撮要)
  1. In Hatzimanolis, an employee who resided in New South Wales obtained a job with his employer at Mt Newman in Western Australia. He was told by the employer's supervisor, before leaving for Mt Newman, that he would be working for three months in the area. He would work some Sundays. Whilst at Mt Newman he was accommodated in a camp. On the third Sunday, some employees, including the employee in question, were not required to work and the employer organised a trip to Wittenoom Gorge for anyone who cared to come along, and provided vehicles for that purpose. The employee was seriously injured when the vehicle in which he was travelling overturned.
  2. The employee's appeal was allowed. In the joint reasons the conclusion was stated: "that the appellant sustained injury during an interval occurring within an overall period or episode of work and while engaged, with his employer's encouragement, in an activity which his employer had organized." The approach reflected in this conclusion represented something of a departure from tests which had been stated in earlier cases. Nevertheless, it reflected much of what had been said in them.



2013年11月1日星期五

女兒省親

大女兒從香港回來省親,順便收拾一下房中留著的東西。女兒回來,我忙得不亦樂乎,連看報紙看上訴的時間都很少,寫東西的時間更加難找。星期三澳洲聯邦最高法院頒佈了極重要案例,釐清因工受傷賠償的法律,這是我不懂的東西,但案情又蠻有趣,一定要仔細看判辭然後寫點評論。先講兩句:女公務員被派到另一個鎮出差兩天,政府安排了motel給她住一晚,她乘著這方便約了相好共赴巫山,好事正酣之際,竟然連天花燈也扯了下來,砸傷了臉,她因此提出要政府工傷賠償,在聯邦法院勝訴,政府不服而提出上訴,聯邦最高法院批准上訴,認為這女士並非因工受傷。另一案,即上一篇講李少校那篇,還未看到結果,容後再談。

女兒回來一星期,標少當然渾身解數盡使出來,弄點米芝蓮級的東西給她吃,盡撿那些她在香港吃不到的烹調。和她一起去打羽毛球,看她的球技的進步,跟她聊下工作及做義工的情況,總有説不完的話題。離開了14個月的重臨,再走的時候會拿3篋行李走,不捨得的東西也只好捐出去,不捨也得捨。任憑她盡量拿,返到香港也無地方放置。她在房間收拾,不期然又感觸起來,和她談點體己話,揉掉一張又一張纸巾。上一次寫女兒離去是14個月前(輕輕的隨風而去),time flies,一年之間變化很大。女兒在我朋輩之間是相當受歡迎的人,明晚又要為她開個小派對,約數好友來談一個晚上,當然又要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