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控罪的時限

官裁決前突提改吳文遠控罪

辯方：有違司法公義 法律界稱不常見

【明報專訊】社民連副主席吳文遠去年向時任國家主席胡錦濤車隊拋擲李旺陽T恤，被控公眾妨擾罪，惟裁判官昨於裁決前突然表示，將考慮修改吳的控罪，改控一項刑罰較輕的罪名。辯方強烈反對，指會造成司法不公，案件勢要重審。法律界人士指出，裁判官此舉「並不常見」，又指裁判官應解釋為何不在案件審訊前或審訊期間提出修訂。

社民連副主席吳文遠去年向時任國家主席胡錦濤車隊拋擲李旺陽T恤，被控公眾妨擾罪，惟裁判官昨於裁決前突然表示，將考慮修改吳的控罪，改控一項刑罰較輕的罪名。辯方強烈反對，指會造成司法不公，案件勢要重審。法律界人士指出，裁判官此舉「並不常見」，又指裁判官應解釋為何不在案件審訊前或審訊期間提出修訂。

擬改刑罰較輕罪名

被告吳文遠（35 歲）原被控一項普通法下的公眾妨擾罪，此罪最高刑罰為判監7年。控罪指去年6月29日，吳在東涌東交匯處行人道上，向正在訪港的胡濤錦車隊擲出一件印有李旺陽圖像的T恤。控辯雙方早前已完成結案陳辭，案件原於昨日裁決，惟裁判官黃國輝突然表示，考慮改以《簡易治罪條例》下的妨擾罪作出控告，而此罪最高刑罰為監禁3個月及罰款500元。

原本只派助手到庭的辯方，被裁判官此殺個「措手不及」，只好要求暫時押後，急召大律師葉賜豪返庭。約1.5小時後，葉帶同襁褓中的女兒飛奔到庭，更於庭外「餵奶」，而在場的社民連成員曾健成則與葉女玩得不亦樂乎。

官指辯方可重召證人

開庭後，辯方隨即反對修改控罪，並指此舉已超出《裁判官條例》規定的6個月限期。辯方又指出，新舊兩罪的控罪元素不一，辯方所採取的辯護策略亦將不同，質疑裁判官於審訊完畢後才修改控罪，有違司法公義。

裁判官回應，辯方可要求重召控方證人作供，或傳召新的辯方證人，更可要求押後案件作準備。控方指，此舉反映法庭傾向認為證供不足以支持原來控罪，故認同裁判官修訂控罪的提議。控方又指，終審法院曾指出，控罪具「追溯性」，故即使於6個月「限期」後修訂控罪亦屬有效。

控方：證供不足支持原控罪

辯方隨即質疑，控方「是旦乜控罪都好，只要告到被告人就得」，又指控方曾多次表示對控罪不作修訂，卻突然表示支持裁判官的修訂，形容其立場有如「隨風擺柳」。辯方續指出，修改控罪勢將影響控辯雙方的同意案情，可能令控方須重新舉證，最終或須將案件交予其他裁判官重新審理。裁判官聽罷雙方陳辭後表示需時考慮，決定把案件押後至本月16日，屆時才決定是否修改控罪。

【案件編號：TWCC3362/12】
(6/4/2013 明報)

法官在聽完控辯雙方證供後裁決之前，表示考慮修改控罪，確實並非常見的情況。但這樣做基本上沒有問題，終審法院在2000年5月頒布的 POON CHAU CHEONG and SECRETARY FOR JUSTICE ([2000] 2 HKLRD 636; (2000) 3 HKCFAR 121) 一案的判辭，討論有關裁判官在簡易程序控罪，超過6個月檢控的限期後，提出修改控罪的權力。該案是裁判官審訊後判被告無罪，控方不服而提出覆核，裁判官在覆核時應控方要求修改控罪，辯方申請審訊無效(trial de novo)，期間向高院申請終止聆訊，繼而司法覆核，司法覆核被駁回後，上訴到上訴庭再被駁回。最後上到終審法院。終審法院駁回上訴，定下的原則是，只要修改的控罪依賴相同或絕大部份相同的案情，當檢控程序開始的時候，這新修訂的控罪在當時也沒有超過6個月提出檢控的時限(if the substituted information is based on the same or substantially the same facts and would not have been time-barred when the prosecution was commenced)。 (paragraph 32)

以吴文遠案而言，發生日期是2012年6月29日，如果正式提控時在2012年12月29日之後，裁判官黄國輝便不能以簡易治罪條例第4條的妨擾罪取代原本的普通法控罪，那就是time-barred的問題。從新聞報導看，似乎這問題並不存在。

假設本案控罪的修改不受時限，法官有責任修改不妥當的控罪。與此同時，還要考慮會否產生司法不公(injustice)。歸根究底，黄國輝為甚麼要考慮修改控罪呢？我只能瞎猜。

首先，甚麼叫公眾妨擾罪(public nuisance/common nuisance)呢？定義既空泛又籠统，沒有機會看到控罪書內容，我不知控方的具體指控，但一定有關拋擲李旺陽T恤妨礙車隊。為了示威拋擲一件T恤，能否構成公眾妨擾，確實存疑。如果示威者要遞抗議書，不為接納而拋擲出去，會算妨擾嗎？如果拋擲一件並非印上李旺陽的T恤，一封血書，一塊寫著抗議標語的布，又構成妨擾嗎？難怪黄國輝要考慮修改控罪。可是，修改控罪有幫助嗎？我估計黄國輝考慮簡易治罪條例第4條的妨擾罪裏面有關「拋擲」的條文：

妨擾罪及雜項罪行

任何人無合法權限或解釋而─

(1) 將任何腐肉、污垢、泥土、稻草、糞便，或其他髒物、廢料、發出惡臭或令人厭惡的物品拋擲或放置在任何公眾地方..............

可以見到法例中列舉的拋擲物件，屬廢料髒物之類的東西，而吴文遠所拋擲的是一件T恤，而不是李旺陽的裹屍布或抹腳布，非髒物又非廢料，也非污垢糞便，用同類規則(ejusdem generis rule)來考慮，李旺陽T恤根本不是法例針對的行為，修改也途勞無功，何必多此一舉？還要順帶一提，簡易治罪條例第4條最高罰款法例雖然寫500元，應該變成第一級罰款2000元(見最高罰款 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