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31日星期日

Rebirth

The year comes to an end. It is not an impending demise of anything if Palestinians' lives matter not and are discounted. The end begets a new beginning as well. There were no opulent parties. Life is mundane and humdrum for an old hack. Excitement costs life, or at least an intimidation to lose one's liberty. As a blogger, I no longer express my views in a candid lexicon. Criticism is watered down, and a point is made obliquely. Criticism can fall prey to a bounty of a million dollars, with global extra-territorial jurisdiction in force. The other day, I read by accident a disclaimer in Mingpao, a newspaper I seldom read more than the titles these days. It says,

"本網發表的時事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Heck! WTF. The F word here, though spelt with resemblance semantically to another commonly used 4-letter word, I only mean to say "Fuss". In the fearmongering era, one either has a tight-lipped mouth or a double-minded consciousness, obliviate to the drastic collapse of a precious system. Fake loyalty survives a tempest time. Just eat the eat and shit the shit.

I have never been an astute blogger. I never learned how to idolize, worship, bootlick ... I was never trained to be sycophantic. That must be a failure in life and survival skills. Yet, we should treasure what we have and when the time has come to sever, just do it without turning your head.

Maybe I have shifted gears. My self-conceited satisfaction these days came from my gastronomic expeditions. For the Christmas party with my cronies, I produced these 2 dishes,

Deep-fried Prawn Balls

Fried Duck Breast (grapefruit paste and orange zest) 

Nothing exotic. They were just palatable. Good plating can enhance the culinary delights and appetising vibes.

I have also improved my bakery skills. This is the 5th cheesecake I have made. This time a mango one.


I still need a lot of practice on how to titivate the topping of a cake, a facade to mask any failure.

Happy New Year. Let's hope it is not as deadly. 

2023年12月25日星期一

血染的聖誕

我不是教徒, 聖誕對我來說只是找到理由跟好友相聚大吃一餐的日子, 與宗教沾不上關係。近年不斷推掉不太稔熟的朋友的邀請, 我已沒興趣結交新朋友, 所以聖誕聯歡也越見稀疏了。不過, 核心朋友圈一年也總有幾次碰頭聚餐的。今天在家中跟老伴悠閒看書, 下午做了個不用焗的士多卑梨芝士蛋糕, 因為老伴愛吃。



紅彤彤的蛋糕, 添些節日氣氛。這蛋糕不難做, 但要花時間冷藏, 欲速不達。過兩日聚餐, 就不弄這甜品了。大女兒和女婿從倫敦回來渡假, 很滿意的吃了我煮的幾餐, 昨天已飛了去日本, 月底才返倫敦上班。她已在外工作十多年, 但她這次離開時, 兩老也有點失落悵惘。她回來也不住家裏, 而是住service apartment, 所以見面時間不多。女兒近年已離開投資銀行, 工作一直轉型, 有時我都不清楚她實際工作是甚麼, 從她最近代表公司接受英國會計師公會訪問的報導, 才較具體知道她的工作性質。

今天聖誕值得慶祝嗎? 以軍在加沙任意屠殺平民, 上帝的眼睛帶著blinker吧! 加沙和伯利恆只相距100公里。哀鴻遍野, 悲慟莫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時候, 殺害平民, 不是有人大聲疾呼指控俄軍犯了戰爭罪行嗎? 現在我不禁要問, 你哋死咗去邊? (這名句是有經典的。話說當年廉署一姐任關佩英在任時, 落樓見不到司機在等候, 不理是否no stopping地帶, 就會立即發火, 打電話問司機, 你死咗去邊? 我有親戚曾經是該署高層, 告訴我一姐這名句的。)

以色列人以猶太復國主義之名, 強佔巴勒斯坦土地及逼害巴勒斯坦人, 誰在背後撐腰? 當然是那個時常幻想會大起來的美國, 雖然MAGA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是Donald Trump的競選口號, Biden 也想搭這順風車。俄國入侵烏克蘭的時候, 美國警告中國不要向俄羅斯提供武器, 美國現在卻提供武器給以色列來濫殺無辜。哈馬斯是恐怖份子, 以色列是殺人犯, 美國是殺人幫兇, 罪不可逭。

為甚麼有9.11? 為甚麼有10.7? 為甚麼有官逼民反? 皆因欺人太甚所致。極權國家惡名昭彰不足為奇, 民主龍頭大哥成為屠夫的幫兇, equally guilty of the offence committed by the principal, 豈不使民主蒙羞嗎? 美國現在是小布殊以前所講Axis of Evil的新版本, 很多國家是懾於她的淫威而不敢吭聲的。

今年應該哀悼血染的聖誕。

2023年12月23日星期六

身陷囹圄

Sean Turnell是澳洲經濟學家, 曾在儲備銀行任職, Macquarie U名譽教授, 也曾在2016至2021年間為昂山素姬出謀獻策, 出任經濟顧問, 因此惹禍上身, 軍隊政變後Turnell被拘禁, 被指控違反國家機密法, 審訊後被定罪判監3年, 扣押650天後獲特赦, 然後被驅逐出境, 回到悉尼後寫了An Unlikely Prisoner 一書, 描述在拘押及服刑的獄中生活。小女兒的同事原藉緬甸, 送了這親簽書給她作為聖誕禮物, 我剛看完A Fatal Encounter in Tuscany, 節奏太慢, 不是味兒, 所以換下口味看Turnell這獄後重生的書。


這種落後極權國家治下, 身陷囹圄的政治犯, 雖然是老外, 當然不能期望得到款待,  Turnell描述在被盤問期間的情況:

Psychological maltreatment and poor conditions were the principal methods exerted by my interrogators, but every now and then they would resort to physical abuse too. It was nothing compared to that routinely dished out to my Myanmar friends, but it was shocking and terrible to me. (p.27)

對老外沒有款待也有點優待了。在收押期間, 可以看到一些家人及朋友送去的書, 也可以收到寄去的食物。每月可以跟澳洲大使館職員及妻子視像談話幾次, 一天放風幾小時, 可以跟囚友傾談, 有被收押的台灣毒販甚至可安裝電視。

前身是英國殖民地的緬甸, 也保存不少殖民地法律, 但審訊方法是那一套就不清楚了, 可以看到的是快捷的裁決, Turnell不斷說是kangaroo court。

...The irony of the use of British colonial laws by a regime steeped in xenophobia and founded in illegality and illegitimacy did not escape me. (p.122)

這種情況其實見怪不怪。囚犯也發起消極對抗:

The young political prisoners mounted a succession of collective protests that drew strength from their numbers. One of these, enacted throughout all of Myanmar's jails and beyond, was the 'silent strike'...idea that prisoners would stay silent all day, regardless of anything going on around them, any instruction issued, any questions asked. (p.170)

重新過活都面對一連串適應問題,  其中一樣是學在黑暗中睡覺:
 
Sleep (that is, the lack thereof) has been one of my biggest health problems since my release. One of the first things I had to do was to try to relearn sleeping in the dark. The lights of my cells (electricity permitting!) had been on 24 hours a day. Throughout much of my imprisonment I'd worn eye-masks of the sort you get on a plane, and I'd got used to the gentle pressure they applied to your eyelids....(pp. 259-260)

用"electricity permitting"來描述, 是因為緬甸時常停電, 停電的時候囚室就不會24小時亮燈。Permit這動詞作為一個phrase裏的用法要用gerund, 而不是permits, 很多人都用錯的。連blinker都可以用, 虐待得有點人道呢,  又或者是對老外的優待, 甚或是這落後的極權軍政府連虐待也使得不靈光麻利。

下一本要看的還是英文書, 一本冷戰時代的KGB小說。世情太坎苛, 書中尋慰藉。

2023年12月6日星期三

驚醒夢中人

回來的機上旁邊坐了個身材健碩短髮的香港人, 我一向都不傾向胡亂搭訕的, 所以只禮貌地點頭,自己看書和睡覺, 老伴則一齣一齣的看電影, 到了飛行的後半段, 她看起《毒舌大狀》來。我間中瞄兩眼字幕, 評論了一兩句, 說某些講法在騙外行人, 真正情況不是這樣的。鄰座這位先生忽然打開話匣講起香港來, 他說自己是在紀律部隊工作, 但不便詳細講職位。他叫我走了就不要回去了, 香港變了云云。我反問他為甚麼不走, 他說他已申請提早退休, 也去了駐港英國領使館面談過, 準備用5+1 BNO去英國,慨歎在九七前可以過政治部也沒有去, 否則就一早就有英國護照了。這些話當然不能盡信, 我講幾句police jargons他明顯不懂, 他根本不是警察, 當年又怎入到邵氏呢? 無端端講乜邵氏? 九七前的政治部是為英國政府搜集情報工作的特務機構, 英文叫Special Branch, 簡稱SB, Shaws Brothers的logo也是SB, 所以邵氏成為政治部的花名, 一聽到是邵氏的就不會多問了。我認識一個曾駐過守邵氏而後來做了大狀的人, 現在已離開了香港。鄰座這位先生屬於那個紀律部隊我大概估到的, 我在網上找下有甚麼international conference在此舉行就知道了。我也為這位先生擔心, British Consulate外面有很多眼晴的, 提早退休可能泡湯了。

這次回去看到跟幾個月前的分別很大, 食肆的生意勁差, 有一晚7點多經過一間餐廳, 迎面來了幾個穿西裝看似下班的人, 他們說可以包場了, 我望進去, 一個客都沒有。Post convid的經濟問題, 究竟是經濟抑或政治問題呢? 一天到晚在喊八股口號, 又指摘別人在搞對抗, 絕大部份的人只想安居樂業, 都政治冷感了, 誰會對抗? 要對抗的人不是出走了就是被治死了, 一般人連發表看法都不敢, 投晒降喇, 還有甚麼能力和膽量搞對抗? 不過, 標少這村夫野叟又怎會懂呢!

我從來都不鼓吹別人移民的, 這些決定各有因由, 也要準備承受一定犧牲的, 並非每個人都承受得起的。移民到澳洲今年大旺, 7台前晚說一星期約9萬人, 一年就40多萬, 第一位來自印度, 第二位是中國, 第三位是英國。為甚麼這麼多人來, 無需惴測, the fact speaks for itself。

最近有位女士出走, 我想起娜拉(Nora), 純緒自由聯想, 情節完全不同。戲劇大師易卜生(Henrik Ipsen)在A Doll's House寫的娜拉, 像莎士比亞的Hamlet的獨白to be or not to be, 娜拉是to leave or not to leave。易卜生這劇中的主人翁Nora是依據他好友Laura Kieler的遭遇為藍本的創作。現實生活的Laura為了籌錢醫治丈夫的癆疾而偽造支票, 被丈夫發覺後送了她入精神病院, 之後復合一起生活, Laura Kieler日後成為名作家。Nora的情節很不相同, 她不想在幸福家庭裏做丈夫的傀儡, 在丈夫與情人之間作選擇, 棄夫去會情郎。百多年前這種思維屬道德倫亡、大逆不道的行為, 不為社會所容的, 所以當時演出也面對很多限制。娜拉所提倡的是女權。100年前魯迅也寫過一篇《娜拉出走後》, 在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文藝會的講稿, 姑且引幾句精警的:

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做夢的人是幸福的; 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 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
......
然而娜拉既然醒了, 是很不容易回到夢境的, 因此只得走; 可是走了以後, 有時卻也免不掉墮落或回來。......

時代不同了, 魯迅已封塵。生於不同世代, 現代人已沒有娜拉走不走的苦惱,  現在苦惱的事日後看也不值一哂, 後之視今, 亦猶今之視昔。最好不停做夢, 不要醒來。

2023年12月1日星期五

味蕾與地雷

第一次看陳柔縉的書, 是上個月在台北誠品買的: 《大港的女兒》。看到一半已產生兩種感覺: 台灣版的阿信的故事; 香港未必可以賣。於是在網上搜尋天地及三聯有否出售, 答案是找不到這本書, 陳柔縉其他書卻有。香港的誠品就慳返啖氣, 在比較少人看實體書的時代, 香港誠品已淪為零食及精品店了。


書皮介紹作者的出身和著作, 法律系畢業的陳柔縉曾為記者, 後來成為作家, 在台大兼任副教授。維基說她兩年前死於交通意外, 她自小立志做大官、做大事(不是想做貪官啊!), 但在她見盡官場百態後(不是看了《官場現形記》), 決定從事寫作。這本小說以真實及虛構的情節交織而成, 以孫雪娥(小說中的孫愛雪)事蹟為藍本, 由她出生寫到九十歲, 經歷日治時代、二二八、白色恐怖到蔡英文再當選。我的政治味蕾已減退, 政治味蕾已是政治地雷, 所以不可詳細講這本書, 基本上是百折不撓的奮鬥故事, 以高雄為起點, 為逃避專制政權和白色恐怖而移居日本, 使人慨歎的是歷史太多相似的重複事情發生, deja vu。這本書好看, 但我沒有做筆記, 390頁,  下半部一氣呵成地看完, 再去台灣我會買一些陳柔縉的書。

大港是指高雄港, 一切情節的發源地。孫愛雪的堅毅, 男子漢大丈夫猶有不及。陳柔縉在書的後記這樣描繪主角:

        二十歲前後, 三年之間, 遭逢兩次椎心的離別, 父親與丈夫先後政治性逃亡。

        她原可以赴日念大學, 原可以是醫生太太, 這些都被政權更換捉弄變形。在送別丈夫的高雄港邊, 抱著不足一歲的女兒, 舉起她的小手, 向著無邊的海上, 向著不知躲在哪一艘船上的丈夫, 揮呀揮, 「跟爸爸說莎悠娜拉!」我問, 「你哭了嗎?」她的表情嚴肅得像在指責這個懦弱的提問, 「沒有! 為什麼要哭!? 遇到這麼不甘願的事, 哭, 就輸了!」

可能有人感到奇怪, 為甚麼我常跑台北。其中一個理由我以前講過, 是開戰前多留一些回憶。另一理由是訂機票選multi cities比只來回香港更便宜。還有很多其他理由, 譬如買書、吃素...

在一個英雄有淚的年頭,  有耳無嘴, 於無聲處聽驚雷。

下一本輪到看英文書了。

2023年11月19日星期日

親簽書

董橋在《記得》46篇結集成書的隨筆裏, 多次提及張充和, 驅使我翻看《合肥四姊妹》, 十多年前看過的一本書。看畢四美的一段歷史, 一場夢, 盡散懸珠千點淚, 燦爛飛霞去, 夜迷茫, 春痕無着處。


繼而又看了幾本英文書, 有關法律的就不看了。

倦勤而久未動筆, 致使有些網友關心起我的健康來, 托賴, 身體沒出忿子, 肚皮沒增贅肉, 沒有長期病患, 腦筋也沒栓塞, 活在當下, 看書玩樂, 冷待世態, 修心閉嘴, 小心走路以免仆倒, 所以身邊事物也沒看清楚, 甚至視而不見了。白日夢也不發, 帶幼稚的心, 向司長學習, 只發多啦a夢。

最近在台北誠品買了一些書, 其中一本是黃春明的《秀琴, 這個愛笑的女孩》, 黃春明的親筆簽名版。以前只看過黃春明3本鄉土小說: 《看海的日子》、《兒子的大玩偶》及《莎喲娜啦·再見》, 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自此都沒再留意黃春明, 以為他已經沒有再創作、大腦乾涸了。帶着懷舊的心來看黃春明, 《秀琴》也是舊題材, 30年以上的腹稿, 3年前改寫後才付梓出版。黃春明的題材, 感覺有點像廟街歌王尹光最近的演唱會, 只吸引老餅知音。小說以戒嚴時期為背景, 在黑社會、白色恐怖的魔爪空隙下討活的鄉民, 任人宰割。秀琴「被」配合拍攝一齣臺語電影,  最後被安全局局長乘醉奪去處子之身而精神崩潰了。安全局長最不安全。舊時代的課題, 在新時代換上新瓶重演。


人生如戲, 在政治的舞臺上, 大部份平民百姓連臨記也稱不上, 只是電腦湊拼出來的佈景。當然也有些演着微末角色的人, 但真正的導演根本不是掛著導演名銜的人, 究竟是誰也說不清。只要不談政治, 不關心政治, 不關心周遭事物, 不發表意見, 虛應導演的指揮就萬無一失了。 反正具有高見者,  他們說的比唱的好聽, 閩南話所謂十嘴九腳穿。看這些鄉土小說, 認識的臺語, 已不只是「查某」「查埔」這些字眼,  還學了「駛目尾」、「三八」、「塞奶」之類的詞彙, 蠻生動有趣的。看到送人豬腳麵線來消災祈福一幕, 不禁發出會心微笑, 以前老伴行山時跌倒, 同行的臺灣朋友之後也送豬腳麵線來。

與老同學碰頭, 獲贈親筆簽名的一本講重塑公民教育的書, 11年前出版的, 是老同學把博士論文修輯刋行的學術著作, 由Cambridge Scholars Publishing出版。在近年急劇遽變下, 同一題目, 也可寫另一篇博士論文了, 新酒新瓶。兩個沒染髮的老頭, 四十多年沒見面了, 於是噴了七八小時的口水, 浪花四濺, 話題比路軌還要長, 待續。老同學一方面驚訝我寫時評的膽量, 另一方面鼓勵我繼續寫, 留下歷史的佐證, 但不要在公眾網域發表。這是個只宜吃安樂茶飯的時代, 看戲好過唱戲, 在一個隨時要下跪謝罪的地方, 躺平擺爛乃養生之道。熱忱殆盡, 就要懂得放棄, 遠離顛倒夢想。近期買的十幾本書, 還在等我翻閱, 就不想花費時間寫文了。

最近去法鼓山一行, 悉值籌備11月底舉行的水陸法會, 很多地方都蓋上白布。有異於一般廟宇, 大殿的匾額不叫大雄寶殿, 而是「本來面目」: 「不思善,不思惡,這是一念不生的境界,就是你的本來面目。」

2023年9月12日星期二

卷帙飄香

有些人有些地, 只能寫從前, 不能寫現在和將來。在涕淚交零、框架桎梏中生活的時代, 越雷池半步, 惹麻煩一筐。寫文章要像行雲流水, 無滯無障, 在靈謐的環境, 自在閒適的心情, 才能孕育靈感, 獲謬斯眷顧。Thomas兄在上一篇尖刻批評某些KOL, 嚴格講那些根本稱不上KOL, 講吃他們不是老饕, 賣弄色情他們又不及鹹網, 他們搞那些東西, 怎稱得上Key Opinion Leader, 他們只憑點擊率高, 追隨者眾, 真的能寫一篇亮麗無雙的文, 內容也只是空洞無物的, 甚麼opinion也欠奉的狗屁, 或者只是嘴角殘留的餿漬。

董橋說, 六十開外都是老頑固, 讀來讀去還是老書好, 讀一遍年輕一遍。他對Pearl Buck的My Several Worlds推崇過, 我在網上找, 1954年初版的書, 沒有Penguin classic版, eBay, Amazon找到的都是老陳皮, 單是郵費都要幾十元澳幣, 又不確定這些二手書是否保存得宜, 所以我都打消了想買的念頭。我一向不愛電子書, 總喜歡捧實體書來看, 隨時翻閱, 大「便」不言的時候也可以跟隨節奏閱讀, 緩屎急便只會決定看多看少, 安坐不拉也可繼續磨蹭。老外以number 1, number 2來含蓄表達, 上課期間小孩要上廁所, 小號大號, 以1、2來表示。中國古時稱之為出恭, 大便小便叫大恭小恭。至於大辯不言則出自《齊物論》, 意思是善辯者寡言, 在此開個同音的玩笑。

思華上周末忽然走來串門子, 我們這把年紀, 大小毛病都會像討債的隨時找上門, 我就勸她放緩生活節拍。倥偬歲月, 禍福無端, 於闃無人影處, 聞卷帙飄香, 調素琴, 閱金經, 心性修持, 也是養生良藥。思華已封咪不做廣播好幾年了。在火紅年代, 14歲就上井岡山受訓, 是被栽培的對象, 不是今時一眾心紅面紫濃得化不開的投機份子可相比。思華近年已不論政, 前些時潛心研究《紅樓夢》, 夢魘後說紅樓, 蒼茫豔事一樁, 不蹚渾水。

董橋認為, 文學從來宜悲不宜喜, 悲情易為, 喜興難工。我認為寫文章不單是滄桑裏磨刀, 也是醉裏挑燈看劍, 文字要凝練、冷峻、執傲、豪邁。暴潮過後, 燈火闌珊, 激昂消退, 感情不再濃烈。牽縈至今, 百般滋味。淡淡哀愁, 心緒縹缈, 啃着消化不到的變遷。浮華表面, 內裏掏得虛空, 遽變之後的遽變。屏幕前一張張嘴臉, 五官齊全, 卻像放錯了位置。豈有豪情似舊時, 都已被雨打風吹去, 只餘一腔酸楚。時代更替, 洪澇淹沒了老歲月, 迅雷不及掩耳。崢嶸深不可測的前路, 隨遇而安, 「顛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 就一定不會掉隊了。

我只是心懷舊情的偽知識份子、假文人, 現在連鸚鵡以羽濡水救火之心也歿了。

2023年9月9日星期六

雲在青天水在瓶

我一向寫博文都不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 既不charismatic也不debonair, 畢竟一直在鬥獸場討活, 養成戰鬥格, 久而久之, 厲兵秣馬成為惡習。厲兵即是磿刀霍霍, 秣馬是餵飽戰馬, 隨時候教。法庭的上訴判詞以中文頒佈的初期, 把arena翻譯成鬥獸場, 後來發覺這詞過於貶損法庭的莊重性而改用「格鬥場」一詞, 由英文enter into the arena而來, 意指法官多嘴, 過份盤問被告, 自己也進入格鬥場。另一種描述是「多嘴的法官是吵耳的銅鈸」 (an overspeaking judge is no well-tuned cymbal) 。我就覺得用鬥獸場更達意。想像一下古羅馬的鬥獸場, 不是鬥人就是鬥獸, 把對手打倒地上, 刺殺或放生, 視乎主子的指示, 要看主子thumb up/down。現代thumb up即是肯定性的褒獎, 相反而言thumb down是否定性、貶斥性的。電影Gladiator的劇情誤導了我們, 電影中主子thumb down是叫格鬥勝方刺殺打敗躺在地上的鬥士, 在歷史上當時的手語恰恰相反, 拇指向下是饒他一命的意思。

中英文拙劣的標少不敢胡謅, 「論文罹文網, 抗世違世情」, 胡謅幾句一定招致妄友攻擊, 上一篇已有批評我「研究」一詞的用法, 敢情是鄙人中文太差, 這批評我怎樣看也不明白, 只好裝作大辯不言, 由他去吧。是大辯不是大便喔。

湊巧地董橋書中有一篇講:

俞平伯致周作人的信有一封說他一九二三年出版的《紅樓夢辨》始終賣得不好, 一旦再印改名《紅樓夢研究》竟然好賣了。那是「辨」字給「研究」兩字一棒打扁的時代悲喜劇...

可見「研究」多厲害。

上一篇沾染了一些董橋的書卷氣, 所以寫得優雅一點, 可惜自幼不長進, 基本功太差, 看董橋古意盎然的文章, 吸收能力有限, 難收正果, 邯鄲學步, 失子之業。「雲在青天水在瓶」, 心領神會。

有時我也粗略看下博文的留言, 主要是檢查一下有沒有誹謗別人的話, 人話鬼話汎濫, 比洪澇更凌厲, 黃大仙也不能自保。看留言不期然聯想到錢鍾書的《讀伊索寓言》的蝙蝠:

例如蝙蝠的故事:蝙蝠碰見鳥就充作鳥,碰見獸就充作獸。人比蝙蝠就聰明多了。他會把蝙蝠的方法反過來施用:在鳥類里偏要充獸,表示腳踏實地;在獸類里偏要充鳥,表示高超出世。向武人賣弄風雅,向文人裝作英雄;在上流社會裡他是又窮又硬的平民,到了平民中間,他又是屈尊下顧的文化分子:這當然不是蝙蝠,這只是——人。

歲數大了, 語文基礎不牢固是改不了的歷史事實, 只能靠玩味和賣弄來拖沓。

2023年9月5日星期二

老歲月的醇醪

我看完的書會問老伴看不看, 相反而言, 她也會問我。看完好書, 有些會留起來, 探親時帶去給親友看, 也從親友那裏帶書回來, 帶回來的主要是中文, 帶回去主要是英文。不留起的書就先問朋友要不要, 沒有人要就飄去飄書處。飄書的地方有兩種, 一種是設在商場的飄書架, 另一種是街上的飄書箱。中文書我們一般飄到商場去, 通常很快就被人拿走而不再見蹤影, 失了飄書的原意。

一般而言, 活動圈的朋友都不太愛看書, 所以內容沉重的都沒有人要, 以前送過歷史小說、武俠小說給他們。有位仁兄說自己對歷史有研究, 我也沒問過他研究的範疇, 就送他一冊歷史小說, 之後閒談時又說對法律也有研究, 我好奇地問你老哥讀law? 不是, 我有朋友幫個law professor做研究啫。我另一老友做礦務管理的, 他也告訴我這仁兄聲稱自己也認識礦務的, 因為他有個朋友也是採礦的。我肅然起敬, 然後敬而遠之。自卑心作祟, 水槍充水炮。我一向對不懂的事不恥下問, 有點認識的事就對人只敢說略懂皮毛, 從來不敢說對甚麼學術有研究。研究這詞的學術意味濃厚, 我不敢僭用。實務的研究就不怕講, 譬如研究一下做日式芝士蛋糕怎樣避免表面裂開, 冷卻後怎樣才不凹陷。又是那位仁兄, 有一次送了蘿蔔給我吃, 顏色烏蒙蒙的, 味道特別--難吃。我不好意思如實反映意見, 只問: 用了浸冬菰水來做嗎? 不是, 是落了片糖。幸好不再交往了, 否則吃蘿蔔糕也吃出糖尿病來。

剛看了董橋的《記得》百多頁, 五月從香港帶回來的, 老伴看完給我看。董橋的中英文修養極高, 涉獵甚廣, 這本書的書名平凡, 談美好老歲月逸事, 他講的人、事、書、畫、字、古董, 我懂的連皮毛也說不上。他獲張充和贈墨, 寫他喜歡的那副對聯:

十分冷淡存知己
一曲微茫度此生

《張充和詩書畫選》的封底推薦語, 董橋這樣開頭:

一窪硯田磨透歷代書藝的風雨歸路, 一管彩筆蘸遍夢裏山河的蒼茫煙水,...

一揮而就, 盡顯風流, 硬功夫是裝扮不到的。在脊樑骨挺不直的時代, 看這些書追憶老歲月的醇醪, 清香撲鼻, 悠悠自醉。 在烽煙四起的年頭, 罡風如火, 徜徉書店, 在古籍間遊走, 遠離政治叫囂的混水, 清淨耳根。

故人相告, 現在已很少人論政了, 較多在講移民, 我猜想是講移民不好吧, 避秦而東南飛, 何處覓桃源? 能甘心隱於鬧市自斟自吟, 孤芳自賞才行。董橋書中貫穿中港台南洋英美的生活, 很多舊香港逸事。蘇雪林一九五五年寫《花都漫拾》, 講盜賊如毛的年代。余也魯的《夜記香港百天》提及蝸居司徒拔道埋頭寫《秧歌》的張愛玲。醴醪巗茶, 淺酌留香。舊時代的人跟不上新時代的步伐了, 所以眷戀那些年那些事, 活該被淘汰的。人被淘汰書卻長存, 我心中已有合適的人待看完把書飄過去, 書也不能糟蹋的, 一定要付托予合適的人。凝望典籍, 一臉欣忭。不學無術, 也要沾點書卷氣。董橋的文字好看耐讀, 雋永風韻只有那一撥人才寫得出, 「舊時天氣舊時衣, 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現在的網文恰似豺狼得食喧, 腥羶兼吵耳。

春蘭著箭, 羞澀含苞, 清癯玉立, 黃花比人瘦。

2023年9月2日星期六

政治基本上是爛的, rotten at the core, 像個在凍房裏儲藏了一年半載的蘋果, 外表美麗, 內心爛透。

近日Qantas老總Alan Joyce面對上議院議員質詢, 捅出很多使他技窮答不到的問題。他那一筆賬我不打算評論, 他在商言商, 不能期望也不能用社會良心來衡量, 我想用他被質詢一事來批評總理Albanese。總理23歲的兒子Nathan享有Qantas的Chairman's Lounge會藉。對於標少這種窮廢老, 當然不知被邀請加入這黑卡會藉的人可享用甚麼特殊尊貴權利的詳情,  只知尊貴會員去到機場便有專人帶領到這私人會所,  會所本身沒有招牌寫着"Chaiman's Lounge"的。不論你擁有多少飛行里數,  也不會合符申請會藉的資格, 只有對航空公司經營有利的人才會獲邀加入,  譬如對航空公司生意有貢獻幫襯很多的人, 名流、政要等。上個月Financial Review也作會藉的條件的介紹:

No number of frequent flyer points or money will get you through the door. You need to have a high-profile and influential job in politics, the public service, business or law, or failing that, perhaps be a celebrity.

After all, this is a place where company directors, politicians, judges and chief executives can “bump into each other” and informally network, away from the outside world.

總理的兒子屬於那個類別?  當然屬裙帶類。這種特殊對待並非個人利益輸送那麼簡單。最近Qatar航空夥同Virgin申辦加開21條航線被政府以公眾利益為由拒絕。甚麼是公眾利益? 理應是增加航空公司、增力航線、增加競爭, 致使降低票價才合符公眾利益。由此可見邀請政要加入尊貴的俱樂部的功用, 這些少甜頭到頭來使大財團賺取寵大利益, 變成刼貧濟富, 情況就類似使用信用卡賺取優惠及贈品的情況一樣, 也是刼貧濟富。道理很簡單,  有錢的人簽卡, 卡數到期就付清, 不用付任何利息。沒有錢的人就只好付利息而拖欠卡數本金, 信用卡公司撥出部份豐厚利息收益轉作優惠及贈品送給不用付利息富有的入, 這就是刼貧濟富。

尊貴會員在會所裏吃美食, 嚐美酒, 連餐牌上沒有的也可以點,  使用偌大的單人淋浴間,  預先訂下spa, 所有乘客都上機安坐後才施施然登機, 萬一倒霉到買經濟客位, 也可不費分文合府統請升格到商務客位。表面上是航空公司對他們的優惠, 說到底是一般乘客請客。

Our political culture is rotting at its core.

2023年8月31日星期四

一蓑煙雨任平生

悉尼冬末, 昨晚暴風雨忽至, 雖不及有美堂暴雨的澰灎, 也屬「天外黑風吹海立」, 穿林打葉樹梢崩那種。公寓因大樹被雷電擊中而起火, 悉尼西北區30, 000多戶停電數小時。晚上8、9點雨停了, 烏雲蓋住super moon, 「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情)」。

以前評過兩名醫生漏處方藥物被控誤殺案(兩醫生被控誤殺), 現在撤銷控罪了, 原因不詳, 理應是「嚴重疏忽」這元素舉證困難。當初提控操之過急, 現在控方要賠幾十萬訟費了。

再論毒菰案, 3名死者的追思會今天舉行, 事主沒出席。

事主Erin Patterson據報飛往墨爾本尋求名律師幫助。維多利亞省的政府化驗所工作量繁重, 積壓案件甚多, 所以本案需要一段頗長時間才有化驗結果, 警方也向皇家植物公園的蕈菌專家求助, 以鑑定涉案毒菰的品種。最終有沒有足夠證據告她謀殺, 日後才有分曉。如果不講法律上的權利, 一個「身無屎」的普通人會怎樣處理這種事呢? 當然會詳細交代食材的來源, 烹煮方法, 而不會一開始就往垃圾站扔棄涉嫌用來為野菰脫水的脫水機(dehydrator), 難免使人聯想這是銷滅證據的舉動。開始的時候面對警察查問, 她以典型的no comment來回應, 及後在律師指導下作誓章交代, 還向傳媒發佈, 引起傳媒質疑, Sydney Morning Herald也提出12個問題, 她又指傳媒抹黑及對她不公平。昨天The Australian還揭露她的醉駕案底, 做法又真的有些那個。聲淚俱下訴寃情, 這種戲看到膩了。

西班牙足總主席Luis Rubiales的狼吻事件繼續發酵, 他媽媽為他的行為護航而絕食, 非禮是刑事, 護航是家事, 家事不能評。不過我都主張我們有時要挨飢抵餓一下, to boost our immune system, 有益身心。可是西班牙檢控當局說要循刑事方向調查, 我就有點奇怪了。

Preliminary investigation opened


Spain's top criminal court said it was opening its investigation in light of the "unequivocal nature" of Hermoso's statements, saying it was necessary "to determine their legal significance".

"Given the public statements made by Jennifer Hermoso, the sexual act she was subjected to by Luis Rubiales was not consensual," a statement said.

Legal experts will also contact the player "to offer her the option of legal action, giving her the chance to contact National Court prosecutors within 15 days for information about her rights as a victim of an alleged sexual assault should she wish to file a complaint".

The statement added: "In order to proceed with a case for sexual assault, harassment or sexual abuse, it will be necessary for the injured party or their legal representative to file suit, or the public prosecutors' office."
BBC News

這狼吻發生在悉尼,  如果受害人在悉尼報案, 悉尼警察當然有權管, 西班牙警察又何來刑事司法管轄權? 非禮案一般都沒有域外司法管轄權(extra-territorial jurisdiction), 為了保障未成年的受害者而訂立的域外司法管轄權都設立年歲的門檻, Jenni Hermoso33歲了, 除非西班牙這方面的法律特殊, 否則看不到當局啟動調查的意義, 相信只在擺姿態。

南洲告別不算太寒冷的冬天,  明天春來了, 料峭春寒, 未來十天晚間氣溫仍是單數, 路旁桃花卻凋落已久, 涕淚交零的故人故地, 已無戀處。

2023年8月16日星期三

毒菰案

澳洲近日熱門話題特別多, 毒菰午餐是其中一個話題。先採用news.com幾段簡略背景報導交代一下:

Erin Patterson, 48, invited Gail and Don Patterson, her former in-laws, and Gail’s sister Heather Wilkinson and her husband Ian to her home in Leongatha, Victoria, on July 29.

But after eating the beef wellington lunch she served, the guests became violently ill.

Gail and Don, both 70, and Heather, 66, later died while Ian has been in hospital fighting for his life.


Erin Patterson 的前丈夫Simon Patterson 是一位牧師, 二人育有兩名子女。據Erin Patterson的講法, 她預備午餐邀請各人到家希望商討復合。Simon Patterson 臨時改變主意沒有出席, 所以他沒有中毒。Beef Wellington 一般採用一條粗身、均勻的牛柳, 磨菰, 洋蔥及焗皮來做。先把牛柳煎至半熟, 磨菰及洋蔥切粒炒熟, 然後攤在焗皮上, 再放牛柳上去卷起來焗, 吃的時候切成一片片上碟。Erin Patterson及兩名子女沒有中毒, 但她說自己也腸胃不適, 也入過醫院。現在警方把她列為疑犯。小女兒早幾天看足球時問我對此案的看法, 我簡單答了: premeditated murder。我個人看法是無關痛癢的, 主要來自當事人的一切反應及可能的動機。今早看報導說其中一名死者在送院期間對救護員說了一番話, 導致救護員向警方通報, 日後若發展成刑事檢控, 這番話應該會以dying declaration來呈堂。這些都是後話。

事件發生在鄉鎮, 野生毒菰甚多, 尤其是快速奪命的dead caps。小時候老師教顏色鮮艷的菰有毒, 其實平平無奇的dead caps才更攞命, 這跟人很相似, 殺氣騰騰的人你可以提防及避之則吉, 表面上友善笑口常開的人謀害你死了也不知何解。當事人起初對警方的查問三緘其口, 早兩天才提供一份預備好的口供, 她解釋了當初說謊的原因, 也解釋做Beef Wellington的菰是來自亞洲食品店的乾菰, 以及其他店鋪的本地鮮菰。報導沒有講是甚麼菰, 我猜想乾菰一定是冬菰, 而冬菰一定是大陸貨, 本地鮮菰就只有鮑魚菰及鮮冬菰兩種。大陸乾冬菰用來做Beef Wellington有點難以置信, 除了先要泡水外, 味道也不配合。無論如何也不會致命, 大陸乾冬菰極其量是留有殘餘農藥, 尤其是以高溫焗乾的, 含殘餘農藥更多, 而大陸鮮冬菰就另含防腐劑, 但這些都屬食用安全範圍內的, 大量食用極其量是腸胃不適。而本地鮮菰因為無需長時間儲存運送就不含防腐劑了。當事人試圖解釋所用菰的正當來源, 但是無法解釋到中毒的成因的。至於動機及其他可疑之處, 我只靠看傳媒報道, 所以不想進一步分析本案, 不出一兩個月, 警方調查完畢就有結論。

因為老伴茹素, 所以我每天都吃菰的, 對本地鮮菌類多少有點認識。在本地市場可以買到的鮮菌來自三個地方。澳洲培植的有蘑菰、冬菰及鮑魚菰, 而鮑魚菰常見的是白色和灰黑色的, 也有淡黃及淺粉紅色的, 我較喜歡灰黑色的, 我覺得味道較濃。近年本地生產很多鮑魚菰, 原因是菰農收集咖啡渣來培植鮑魚菰, 效果甚佳。鮮菰另一來源是中國, 主要是冬菰及茶樹菰(shimeji mushroom), 而茶樹菰主要是白色的白玉菰及啡色的蟹味菰。鮮菰另一來源是韓國, 種類包括雞腿菰(King Oyster)、金針菰及白玉菰。我當初在市場見到韓國白玉菰就買來吃, 覺得美味就向朋友推介, 朋友爭相要我代購, 因為價錢比華人雜貨店平一半有多, 我上星期就買了兩箱共20盒, 到頭來自己只分了4盒。


這白玉菰只需切底部連少許培植土的部位, 然後分開每一條來煮, 煮完瀝水後才作煮食用, 怎樣長煮短煮都可以, 用來炒、燜、煮粥、蒸魚都可以, 我最喜歡韮菜、韓國泡菜及白玉菰煎蛋餅。不論甚麼鮮菰, 我在食用前都先煮過然後瀝水, 大陸乾冬菰泡水後就把冬菰水份擠出, 千萬不要食用浸冬菰水, 時代不同了, 小時候會留浸冬菰水來煮食, 現在要減低風險扔棄冬菰水, 否則就照單全部農藥都吃下了。一早起床寫完這篇, 稍後去打羽毛球, 今晚看澳英大戰, Robotinho(AI)預測加時澳洲贏3:2, 而最後在決賽贏西班牙2:1, 我就半信半疑了。

2023年8月11日星期五

澳洲女子足球國家隊: The Matildas

澳洲男子足球國家隊的別名是Socceroos, 很易看出是soccer + kangaroo的合體, 這是70年代已開始這樣叫的。澳洲女子足球國家隊的別名是The Matildas, 也叫The Tillies。Matilda這名字是1995年投票而來。最近一天到晚都講The Matildas, 因為女子隊在分組賽打入16強,  繼而打敗丹麥, 明天下午5時會面對排名第5的法國舉行8強淘汰賽。女子世界杯未開鑼之前, 兩隊已打過一場友誼賽,  The Matildas贏了1:0。AI預測賽果是澳洲2:1贏法國。主觀意願和主場之利是The Matildas的最大贏面,  論組織和實力,  澳洲隊在幾場比賽都不及對手,  但勝負只由入球決定,  對手控球比率高很多也沒有用。另外排名也未必反映實力的,  窮國沒有錢比賽自然排名低, 以Jamaica為例, 該國國家隊是靠眾籌(crowdfunding)才有能力參賽。

Matilda是女子名字, 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概是William the Conqueror的皇后Matilda of Flanders (Queen Consort of England), 但澳洲女子足球國家隊的別名Matilda卻與她無關。在澳洲Waltzing Matilda這首歌是非官方國歌, waltzing與華爾滋舞完全無關, 澳洲俚語waltzing即是流浪, matilda是行囊, 即是背着簡單行囊去流浪的意思。Waltzing Matilda是十分流行的叢林民謠,  講流浪漢走入叢林流浪的故事。Bush walk是相當典型澳洲人生活的寫照, 所以女子足球隊選了Maltida這名字頗有寓意的。

至於Tilly除了是女性的名字外,  也是Matilda的另一叫法,  意思是「好打得」。所以聽到人把澳洲女子足球隊稱為The Matildas/The Tillies就別覺得奇怪了。

昨晚看到Cheng Lei (成蕾)的"獄中書簡":

“In my cell, the sunlight shines through the window, but I can stand in it for only 10 hours a year,” she says.
......
“I relive every bushwalk, river, lake, beach with swims, and picnics and psychedelic sunsets,” she says. “The sky that is lit up with stars, and the silent and secret symphony of the bush.”
......
“I haven’t seen a tree in three years,” Cheng says in the messages dictated to Australian officials on their most recent consular visit to the mother of two in July and released by her partner, Nick Coyle, on Thursday. “Most of all I miss my children.”
......
“I can’t believe I used to avoid the sun when I was living back in Australia,” she says.

“Although knowing Melbourne weather, it will probably rain for the first two weeks after I return.”

成蕾10歲移民澳洲, 長大後成為會計師, 之後返回大陸工作, 她一直的願望是成為記者, 最後決定轉行, 先加入中央電視台英語國際頻道, 輾轉成為中國環球電視網主持(CGTN), 3年前被捕, 罪名是涉嫌從事危害中國國家安全的犯罪活動, 閉門審訊,  一年後還未有刑期。所謂書簡其實是她口述,  7月27日探訪她的澳洲領事館官員筆錄的。她的丈夫昨天決定公開內容。我在此順帶一提, 完全不涉政治, 而是想提出Waltzing Matilda的本地文化, 未去過bush walk的人就欠缺融入本地文化的精神了。在叢林呼吸自由的空氣, 滿天星斗, 冥然兀坐, 萬籟有聲。

今天兩場賽事,  西班牙贏荷蘭,  瑞典贏日本, AI的預測都錯了。AI預測澳洲會贏法國,  希望AI的預測不要再錯。

2023年8月5日星期六

污斑英雄 : Flawed Hero完結篇

不用研究澳洲歷史都大概知道澳洲有段是放逐囚犯之地的歷史。一直以來, 在西方世界眼中, 澳洲佬是次貨, 要上戰場才想起這遠親, 呼喚他們去打前鋒賣命或幹苦活。這種情況是近三十年才明顯改變, 澳洲因天然資源蘊藏量豐富, 遇上需求量大, 國家富起來, 才漸漸在國際政治舞臺冒起。特種部隊也要跟其英美「表親」看齊, 希望被認受。這情況似曾相識, 與香港暴動時那些手足心態相近。Masters在書中很精確分析了干犯戰爭罪行的幾個原因。

With traditional forces, transparency was more readily applied. There were plenty of eyes on them and a much less aggressive posture. But with special forces, secrecy was encoded, along with a bias for offensive action. Justification emanated from their counter-terrorism remit. Clandestine operations against terrorist cells remain secret because there is no logic in signalling to the enemy your intentions or capability. With the SASR's mission consigned to a grey zone of international law, it became unusually challenging to apply effective command and to manage integrity.

Furthermore, the regiment's officers were kept at a distance. In contrast to the Commandos, who operated in larger numbers and with officers engaged in the close fight, small SAS patrols regarded it as more expedient to keep their officers outside a target area until it had been secured.

Australian cultural cringe and a streak of vanity was also on show. There is an international cousinage of special forces, a kind of bristled brotherhood, with the Aussies routinely demonstrating keenness for acceptance and approval. 
(p.134)

講到戰爭罪行, 英美的情況也「不遑多釀」:

In 2015, The New York Times published an extensive investigation of the Navy SEALs, detailing the evolution in Afghanistan of a 'kill fest' in which the victims were too often unarmed civilians. SEALs were using customised weapons, such as what the newspaper described as 'primeval tomahawks', and practices such as 'canoeing' (splitting open a victim's skull). There was a similar reputational blight reported in Britain, with its famed Special Air Service (on which Australia's SASR is modelled) accused of planting weapons and unlawful killing. (p.135)

英美污班英雄也同樣落難, 而且是被刑事檢控。美國有Eddie Gallagher, 但在審訊時, 控方證人在庭上翻供倒戈, Gallagher 最終獲判無罪。在英國則有Alexander Blackman被控把阿富汗人就地正法(summary execution), 被判終身監禁, 上訴後獲改判誤殺。無論在那個國度, 政府都不熱衷檢控戰爭罪行, 市民也不熱切於有否追究這種事, 俗語謂懶理。

書中也提到國防總長Campbell將軍為戰爭罪行公開道歉時引用調查戰爭罪行的Brereton Report的講法:

......Some domestic commanders of Special Air Service Regiment bear significant responsibility for contributing to the environment in which war crimes were committed, most notably those who embraced or fostered the "warrior culture" and empowered, or did not restrain, the clique of non-commissioned officers who propagated it.......

這就可以反映出欠缺制衡可導致無法無天的情況。這不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而是為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軍方上層對惡行隻眼開隻眼閉。當惡行被捅出來, 上層就可置身事外。

7台老闆自掏腰包為Robert-Smiths興訟, 現在估計敗訴要賠給被告一方2500萬澳元, 為啥? 無他, 遇上昂堂七尺樣貌出眾的戰爭英雄, 幾十載難逢, 當然要力撐, 以滿足南隅袋鼠的先天不足, 立國歷史短, 又欠缺出類拔萃的武將, 難得出現一個可塑造的人物, 當然就不吝嗇對他來講這少許金錢, 何況在澳洲告傳媒誹謗贏面甚高, 在商言商, 打起算盤也覺得這不是蝕本生意。但有時天機算盡, 也會出人意表的。Covid的爆發, 機緣巧合地幫助了McKensie和Masters, 開庭因疫情延誤, 給予被告一方更多時間要求對家披露資料, 繼而發掘到更多證人, Masters認為是疫情幫助了他們。

戰績可以作大來獲勳, 成功推薦Robert-Smiths為Australia's Father of the Year就有點離奇了。他時常在外打仗, 又不是湊仔(女)公, 又沒有為他兩個女兒做了甚麼特別的事, 用甚麼標準選他? 最尷尬的是及後訴訟捅出他與7台的女同事的婚外情, 審訊期間又被拍到跟代表他的女律師Monica Allen的牽手照, 也涉嫌在女律師住所過夜, 認真是笑話一場。陳世美也可當選Husband of the Year 了。笑看人生, 做人做事要認真, 原則要堅持, 虛名就真的不要上心, 只有自卑心重的人才要時常找尋機會往臉上貼金, 時常聽到甚麼的傷害了人民感情, 又是不是自卑心理反射呢?

我敬重兩位記者的勇氣, 偵查事實的報導風險大, 惹起的麻煩多, 也往往徒勞無功。澳洲人一般都生性豁達, 遇到甚麼事也處之泰然和健忘。政客受賄, 跟火車或巴士誤點一樣是理所當然的。噢!他們犯了戰爭罪行, 一覺醒來就忘得一乾二淨了。Crossing The Line及Flawed Hero怎會銷得? 有幾多人像我傻兮兮兩本都看? 自由可貴的是, 他們可以寫, 可以發表, 在網上也受到自由的trolling(在網上攻擊), 但不會被政府殺頭, 書不會被禁, 也不會在圖書館下架。最大的危險是訴訟的經濟壓力, 揭發真相要視乎你有沒有銀兩的。Masters說得對: "Litigation is too often a contest of deep pockets." 勝負往往要幸運之神眷顧的。

寫完這課題又要移情別戀了。

2023年8月4日星期五

污斑英雄 : Flawed Hero之四

未講下去先要解釋一下 "I put it to you" (中文講法是 "我向你指出" )是甚麼傢伙。Chris Masters在書中提過 Browne v Dunn 這普通法案例, "I put it to you" 就是從此而來。簡而言之, 在盤問的時候, 不論是證人或被告,  都要給予一個解釋的機會, 才符合公平原則。當然這也包含其他基本概念, 譬如辯方在盤問控方證人的時候並沒有向他指出被告會爭議的案情,  而被告作供時卻提出來,  因此控方可以指被告的講法屬recent fabrication (在證人台上即時作古仔/新近編造的謊言), 或者引用Browne v Dunn要求重召證人(recall witness)再作供, 據Masters書中的描述, 這種情況發生了幾次。法官不一定批准重召證人, 也能夠自行判決相信誰的講法。在此案Judge Besanko沒批准重召證人。

我們一向被灌輸的概念是, 不論盤問有多精簡, 一定要put your case. 我舉一個盤問被告最精簡的方法: "Defendant, I put it to you that what actually happened is like what the prosecution witnesses said. You have told the court a pack of lies." 簡單的一兩句已包羅萬有。那些年審案也像吃快餐一樣, 大老爺聽完被告作供, 輪到我起身盤問,  有時大老爺就乾脆說: Mr Siu, just put your case。即是不用浪費時間盤問,  包釘。我就用上面全包式的詞句來put my case。現在當然不行,  大老爺這樣的態度一定招致上訴,  甚麼甚麼沒有仔細考慮,  未審已先入為主, 公義不彰等, 也因此造成一個二個押後裁決, 連簡單不堪的吐口水、拋垃圾、輕微不小心駕駛也如此。這是一股歪風,  裝模作樣的仔細考慮, 生產效率低, 少做少錯, 忘記了裁判法院summary trial的目的, 一半以上審訊的案件都不涉艱深的法律, 毫無需要押後裁決的。我最近回港跟個中級法院法官碰頭,  大談官場軼事, 新丁一堆, 無料、懶惰,  只熱心上位。以前一人做兩份工, 現在半份都做不到。舊時明月, 何堪回首。

昨晚的super moon很大很橙, 可惜我的舊手機拍出的效果不好, 不能公諸同好。初現樹梢, 猶抱琵琶半掩面, 頃刻之間上雲端, 已不再橙了。

以免篇幅太長,  一分為二, 明天登完結篇。

2023年8月2日星期三

污斑英雄 : Flawed Hero之三

這本書我看得休閒, 因為旁騖太多。國際羽毛球賽事多, 又適值女子世界杯在澳紐舉行, 雖然女子足球沒男子的好看, 澳洲女子足球近年表現比較出色, 所以也要捧下場, 加上這是做豆腐糕的時節, 老伴還要求我做蛋糕, 所以不能專心看書, 但也總算看完了。最近有朋友問我會不會評論香港近日發生的一些事, 我說不會了。生於斯, 長於斯, 有些基本的價值觀屬根深蒂固的, 一個地方改變了, 猶如戀人變了心, 自己只好移情別戀, 各走自己的路。這並沒對錯可言, 到了應該分手的時候, 就不眷戀纏擾下去。有些大原則我是很頑固執着的。現在我每天只花5分鐘看香港新聞, 已很久沒有閱讀判詞了。

別戀沒有比戀書更好的對象, 可以隨時分手丟棄, 沒有戀人的貞忠, 也沒有戀物的庸俗, 把書看完就飄出去, 又環保也不浪費。Flawed Hero的作者Chris Masters在審訊期間為了紓壓, 也走進書局買書來看。

A bookshop can be like a forest of leaves--therapeutic, like bushland. (p.392)

Masters買了Say Nothing, 一本講北愛爾蘭真實故事的書, 書名來自"Whatever you say, say nothing"這句詩, 矛盾得雋永, 有時無聲勝有聲, 木訥表態, 沉默吭聲。

揭發戰爭罪行比揭發黑幕更困難, 記者面對特種部隊的code of silence搜證困難, 有些會涉及機密軍事資料又不能披露, 最大困難是面對損毀國家形象的壓力。一般人都會認為in the heat of fighting, fog of war, 殺死敵人是理所當然的, 平民在戰火中被殺也難免的。前國防部長及戰爭紀館館長Brendan Nelson的觀點反映廣泛的看法:

"...we should leave alone all but the 'most egregious breach of the laws of armed conflict'." (p.120)

因此就要對這些惡行視若無睹或認為還不算最離譜的行為就置之不理好了?

The respected Frank Bongiorno, Professor of History at the 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 considered 'the idea that there are no-go areas that belong to the sacred, that journalists, historians and other academics shouldn't encroach on, is dangerous to democracy'. (p.120)

掩飾惡行是為了國家利益就不惜破壞民主精神, 並非三言兩語講得清楚的。

McKensie和Masters都用同一課題來寫書, 他們聯手偵查此事, 也曾經打算合著(co-author), 但基於風格不同而告吹。兩人的風格迥異, McKensie寫得比較靈活生動, Masters比較忠於時序, 也比較沉悶, 他描述每個證人的證言。法庭的實戰跟法庭戲根本是兩碼子事, 審訊一般都是冗聱重複沉悶的, Masters當然只循重點描述, 但證人被盤問時典型的用詞"I put it to you ..."在書中出現次數之多, I lost count。 外行人就不知"I put it to you"這葫蘆在賣甚麼藥。那些證人百份之九十九對"I put it to you"的答案都是不同意的, 試問一般讀者讀下去一次又一次的重複 "I put it to you", "I disagree"這些問題和答案怎受得了? 所以論寫作技巧, McKensie比Masters活潑生動得多, 我也明白兩人為甚麼不能合著。

再找時間寫一篇澳洲特種部隊干犯戰爭罪行的原因這課題就完結了。

2023年7月17日星期一

污斑英雄 : Flawed Hero之二

我買Flawed Hero的時候, 放在書架旁邊的Crossing The Line還有很多本未售出, 很明顯的滯銷, 該店網上資料顯示只入了30本。當這兩位記者追尋戰爭罪行的真相而著書立說, 總被人指責是為了搶錢。出書賺大錢肯定是奇葩, 難怪Masters慨歎:

Getting difficult stories published takes a while. Investigative journalism is resource-intensive and subject to eternal budgetary pressure. For a freelance investigative journalist like me, the deal is a miserly one. We get the conventional dollar-a-word rate, irrespective of the time and effort applied. And anyone who knows anything about the Australian publishing market knows there are no great fortunes to be made in books. (p. 73)

也不只是澳洲喇, 出書有幾多人賺到錢呢? 很多人出書都只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 到頭來向朋友討人情硬銷或者床下底再放不下了就硬塞給人。驀然回首, 作者也覺得點冒失, 犯不着承擔嚴重法律後果的風險:

Looking back, getting into a fight with Australias's most decorated soldier and a billionaire might not seem to have been our smartest move. (p.51)

追尋真相, 一般人未必有能力抵擋得住壓力的。這次幸運地對手並不是一個政權, 有些地方根本不用誹謗的訴訟來收拾你, 你忽然就在人間消失了, 不知去了仙間抑或陰間, 或者中毒身亡, 或者酒店墮樓, 或者泳池溺斃, 幸運一點就身陷囹圄, 坐完班房起碼剩下半條人命。McKensie和Masters第一回合的官司贏了, 澳洲這誹謗案之都, 傳媒十居其九都敗訴的, 勝訴出於偶然, 而且是once in a blue moon 。我只花一餐午膳的錢就可以買一本來看, 何樂而不為?

作者形容多次被委派往阿富汗服役的特種兵的心態, 像波蘭裔作家Joseph Conrad筆下的Heart of Darkness, 描述深入剛果的探索, 文明與野蠻混沌難分, 墮入心靈深處的深淵。

......"Further into the Afghanistan mission, after multiple deployments, soldiers began to refer to some of their members having gone "Up the Congo", into the moral wilderness of novelist Joseph Conrad's Heart of Darkness," I wrote. (p.99)

40多年前讀Heart of Darkness, 讀得很混沌, 20多歲才學英文的Conrad, 文字艱澀, 花時間查了很多字典外, 理解力又不足, 十分迷罔。

跨越道德及法律界線的流氓特種兵, 主要是幹了3種壞事。第一是「血祭」(Blooding/Initiation), 像黑社會歃血為盟, 新丁(rookie)被命令行刑式的槍殺戰俘, 作為加入部隊的儀式, 無形中使他們成為共犯(accomplice), 他們日後就不會倒戈指證了。像黑社會大佬召喚嘍囉去「擘友」, 以示忠誠。第二種是「栽贜」(The Throw Down), 手法是把殺了的平民算作塔利班, 丢把撿來的敵軍槍枝或通訊器在他們身上作為證據, 跟港式「砌生豬肉」的道理一樣。第三種是行刑 (The Executions) 罔顧日內瓦條約對處理戰俘的規定, 行私刑殺戰俘或平民。Fog of war這些藉口是用來fog your eyes and brain的。

今天到此為止。

2023年7月15日星期六

污斑英雄 : Flawed Hero之一

另一本講Ben Roberts-Smith的書在7月12日出版了, 這一本由資深的偵查記者Chris Masters寫的。雖然被Nick McKensie搶閘先出版了Crossing The Line, 事實上兩位名記者在偵查Roberts-Smith戰爭罪行的過程中互相合作, 分享資料外, 也一起與一些證人會面。論資排輩, Masters曾經是隨軍記者, 也寫過不少報導軍旅的文章及書藉, 獲得特種兵信任。基於這種關係, 因而獲告知戰爭罪行的情況, 他比McKensie更早調查此事。諷刺的是, 也因為這幾年的偵查揭發, 在大多數軍人心中驟然變成立場敵對的人。

書的引子用了宮本武蔵探求事實的名言: Truth is not what you want it to be; it is what it is. And you must bend to its power or live a lie. (這是英譯)

用屈服(bend)來形容事實的力量, 似乎有點負面, 不過在現實生活中, 樂意活在謊言中的人居多, 真相太沉重, 接受謊言是一種信手拈來很方便的手段, Donald Trump不接受敗選就是一個例子, 煽惑國民支持自己的一種手段。我是喜歡尋求事實和真相的人, 也為了對第五權(The Fifth Estate)揭露真相的支持, 所以也買這本書來看。這本書550頁, 比Crossing The Line多100頁。暫時放下夏目漱石的書先看這本。



上一篇有blog友說自己以前在香港不太關心時事, 移居澳洲後反而關心起本地時事來。我想除了入鄉隨俗問禁融入社會外, 也因為要關心並不構成危險才行。有些地方會因為關心繼而發表意見而惹禍上身的。漸漸地對這地方的依戀的情感就疏遠起來, 繼而漠不關心了。像戀愛一樣, 如果戀人只愛奉承, 受到批評就發難, 久而久之誰不移情別戀呢? 舊一脫的人, 總有一些堅持, 作為自己靈魂的主宰, 夢囈也不會誤認主人。只有潛意識裏充滿奴性、泌入心脾的人, 才會發生這種事。

剛翻開閱讀, 暫時未能寫讀後感, 也要怪溫布頓, 有個只有兩度寒冷的早上, 3時半咋醒, 索性起床看網球。美滿生活是「簷前舉醇醪」, 夜半看網球, 一口口細呷, 齒頰留香, 要sip而不要gulp。可「調素琴、閱金經...無案牘之勞形」, 敢有歌吟而不懼引Sir出動。

2023年7月11日星期二

踩過界 Crossing The Line (by Nick McKenzie) 之四

Roberts-Smith今天提出上訴, 這決定不出奇, 因為他輸得太大, 所以再花一二百萬(澳幣)再搏一鋪。我不懂這些, 更不會去讀700多頁的判詞。但一般印象而言, 這是事實裁斷(factual findings)的民事案, 並非一對一的選擇, McKensie一方的證據具吻合的佐證, 不是張三 v 李四。究竟有沒有殺害戰俘及平民, McKensie傳召了不少特種兵作供, 也傳召了阿富汗人視象作供, 兩者之間沒有可能串謀造假, 而且Roberts-Smith的誠信也從其他行為讓法官衡量, 拒絕信納他及他的證人的講法是合理的結論, 而且是採用較低的民事案舉證標準, 我就看不到上訴庭會推翻判決的可能性。

Sydney Morning Herald從Roberts-Smith一方向法庭呈交的上訴文件中歸納了幾項理據:

Roberts-Smith’s lawyers argue that Besanko “did not adequately deal with the improbability that there was a widespread conspiracy to conceal the truth concerning the deaths of [the two men at Whiskey 108] ... in the official reporting of the mission”.

They submitted that Besanko “did not ... explain how a large number of SASR operators must have known about the executions [on the version of the newspapers] and did not report them or do anything about them”.

Roberts-Smith’s lawyers also argue the former soldier was denied procedural fairness because Besanko did not require the “rookie” soldier, Person 4, to give evidence at the trial about what happened at Whiskey 108, which meant Roberts-Smith could not “confront” Person 4 via cross-examination by his barristers.

It was also an error for Besanko to find that Roberts-Smith’s witnesses “were unreliable about all matters concerning” the Whiskey 108 mission because they were “unreliable about some specific matters”, his lawyers argue.

本案背後金主損失大, 連對家的律師費涉及二、三千萬, 所以有點像交通意外的索償, 是保險公司在對壘, 司機只是傀儡。七台老闆理應放棄了Roberts-Smith, 他的剩餘價值已低到不得了。Damage is done. Roberts-Smith is done. 

有同學說這本書的情節可以拍電影, 不成喇, 票房一定慘淡收場, 只有Rambo、戰狼之類打不死的超現實英雄才能煽情, 欺凌弱小的大英雄只會使國人蒙羞, 誰愛用放大鏡查看自己臉上的瘡疤? Crossing The Line並不暢銷, 不是很多人熱切地盼望知道真相的。

早兩篇有留言問Brereton Report指有39名阿富汗人非法被殺, 他們會否獲賠償? 這份是官方委派的偵查報告, 結論基本上是官方立場, 所以有得賠, 但應該不是所有人, 塔利班被殺不會有得賠, 違反日內瓦協定處理戰俘屬戰爭罪行, 應該以刑事程序處理而終結。被殺害的平民一定有得賠, 但現在阿富汗在塔利班控制下, 賠償的進展一定會停滯不前, 大部份會不了了之, 澳洲政府會蒙混過去。欲知事後如何, 有待上訴結果才能分解。

2023年7月6日星期四

踩過界 Crossing The Line (by Nick McKenzie) 之三

有人認為Roberts-Smith與傳媒的對簿公堂是傳媒之間的對壘, 這也是事實。我們先要了解背景。Roberts-Smith背後金主是7台的大老闆Kerry Stokes。Stokes欣賞Roberts-Smith的戰功,  把他招攬入公司管理層成為經理,  一般來講經理級的人是記者晉升的, Roberts-Smith除了打仗外毫無管理經驗, 讀書時因學習困難一早就去當兵, 沒有大學的學歷所以不是由officer做起。退役後他也讀了個MBA, 但 Stokes聘用他相信是為了塑做一個國家英雄出來, 承傳ANZAC hero的百年傳統, 為澳爭光。ANZAC是Australian and New Zealand Army Corps的簡稱。Stokes看中Roberts-Smith大概是想利用他來作為澳洲品牌的代表, 不惜用7台的資金為他興訟,  這樣做無疑拉股東落水, 因為7台是上市公司,  受質疑後Stokes改用自己的錢來押在Roberts-Smith身上。以澳洲一貫誹謗案的判決而言, Roberts-Smith的贏面很大。話雖如此, Roberts-Smith也掏出那枚維多利亞十字勳章作為抵押品。

Roberts-Smith's employer, Kerry Stokes, was also showing no signs of walking away from his senior executive. The billionaire media mogul was still lending Robers-Smith the funds to go to legal war. In return, the war hero had given his Victoria Cross medal, worth an estimated $2 million, as collateral. Stokes' newspaper, the West Australian, was also backing Roberts-Smith. 
(p.314)

作為被告一方的McKensie是名記者, 因他的偵查報道發表在Sydney Morning Herald等報章上,  所以報章媒體被列為被告, 2018年9台透過收購Sydney Morning Herald及The Age, 無形中成為McKensie的新老闆, 而新老闆也肯提供資金來抗辯,  甚至在財政預算方面已預留一筆巨額準備敗訴時作撇賬用。所以說這世紀誹謗案是傳媒之爭也沒錯。

McKensie一方的抗辯理由是truth defence, 而不是public interest defence, 因為在澳洲以public interest來抗辯十居其九都敗訴, 所以McKensie只要能夠證實Roberts-Smith犯了一宗戰爭罪行就可立於不敗。在本案開審前McKensie提出和解方案, 但Roberts-Smith不肯接受, 認為自己必勝。當時Brereton還未完成調查報告。McKensie一直都心情忐忑, 已準備了因敗訴而完結記者生涯。

McKensie在書中一直對勝訴不樂觀, 直至頒佈判決之前的一刻, 還形容Roberts-Smith的律師團對贏官司信心十足:

The eve before Justice Besanko was to deliver his judgment, Nic Ownes called me. He had heard that Roberts-Smith's legal team was brimming with confidence. I could tell Owens was desperately nervous.
(p.445)

這描述跟我間中留意審訊報導的印象並不一致, Brereton報告發表後, Campbell立即公開道歉, 我已覺得McKensie勝算很大。主審法官Besanko很明顯受到Brereton及Campbell等人的立場所影響, 而選擇信納McKensie一方的證人的講法而否定Roberts-Smith一方的證言。最後也一面倒判一切指控Roberts-Smith干犯戰爭罪行成立。

支持Roberts-Smith的權貴, 未必真心以為特種部隊沒有幹壞事, 而是那種大國心態作祟, 我幫助你打塔利班, 打死一些無辜的人也沒有甚麼大不了,  違反日內瓦對待戰俘的規則又怎樣,  所以往往以"fog of war"來開脫, 覺得戰爭就是這樣的,  兵荒馬亂,  不是你死就我亡, 為甚麼要抹黑冒着為國捐驅之險的戰士。在他們眼中, 指證Roberts-Smith的吹哨人都是"rats", "snitches", 所以要以法律訴訟來使他們噤聲。

McKensie在書末, 描述勝訴慶功宴後回到Bondi Airbnb的心情:

I opened the window so I could hear the waves and began drafting a story I had hoped to write if we won the case. It was about all the dirty tricks Roberts-Smith had employed to cover up his monstrous crimes.

It started with words I had never before used without a qualifying term such as 'alleged' or 'suspected'.

It began: 'War criminal Ben Roberts-Smith...'

After years spent fighting to prove these words were accurate, it felt strange to finally see them on the page. But it also felt good.

It was the truth.
(p.449)

如果沒有財雄勢大的後盾,  窮鬼書生有甚麼能力講出真相?  不是被人告到甩衭,  就是被政權收拾了。這本書毫無保留攻擊Roberts-Smith, 批評金主Stokes利用財力不當支持戰犯,  連Arthur Moses SC的盤問策略也大肆批評, 不單止在乘勝追擊,  而是要徹底摧毀Roberts-Smith, 因為不確定最後當局會否搜集到足夠證據刑事檢控他, 這本書已先把他判罪, 完全不理會會否構成pre-trial prejudice。一個不可一世, 道貌岸然, 以欺凌別人為樂的國家英雄, 反轉豬肚都是屎。

2023年7月5日星期三

踩過界 Crossing The Line (by Nick McKenzie) 之二

朋友問國際刑警(Interpol)可否在澳洲拘捕身處澳洲的許智峯及任建峰? Of course not. Interpol is only a liaison organisation without jurisdiction over making an arrest of anyone or investigating. 假設香港和澳洲之間的引渡協議並沒有暫時擱置,  香港政府可以向澳洲政府申請引渡嗎? 不能。引渡逃犯第一關要過的是double criminality, 即是某罪行是要兩地都存在的。澳洲理所當然也有保障國家安全的法例,  但完全沒有香港國安法那種,  所以不符double criminality的要求。就算找到勉強類同的控罪, 案情事實方面也不支持控罪。如果有人在街上擺檔宣揚新南威爾省獨立, 只要不阻商鋪做生意, 不滋擾途人, 完全沒有人理會你的。Freedom of speech prevails。案情事實是第二關。假設香港向澳洲申請引渡,  澳洲檢椌當局會代表香港政府向法庭申請拘捕令, 申請時包括一份誓章說出案情, 而並非隨便申請的, 法官要考慮理據才會批出,  與多少bounty無關。最基本的兩關都過不到,  所以這次懸紅基本上不影響他們在澳洲的起居生活。就算兩關都過到, 還有第三關要過,  主管引渡的司法部長也有酌情權不簽發引渡文件, 何況一開始還假設了兩地引渡協議有效。

言歸正傳。

Crossing The Line是一本比John Grisham的法律小說更好看的書, 因為一本非小說也充滿扣人心弦的情節。故人曾經問我,  若湊巧我回港探親適逢開班, 可否客串分享經驗替他們講一兩課, 我欣然答應, 我可以分享盤問技巧。盤問是一門實戰的大學問, 審訊之前營謀外, 主要靠臨場反應, 事前準備往往徒勞無功。不論你把八月十五想像得月有多圓,  烏雲蓋了她就甚麼也看不到。我曾經在此blog講過, 盤問從來都不是直綫而行的,  成功的盤問是要給被告或對家的證人一些甜頭的, 要漫不經意、不露痕跡地挖洞, 最後被告或證人整個栽進去爬不出來。McKensie描述Owens盤問Roberts-Smith:

Many of the questions seemed meaningless. Had a stranger wandered into court, they would have wondered if Owens was lost in the weeds or hoping to grind Robers-Smith into submission by wearing him out.

But he wasn't. He was inducing Roberts-Smith to weave an intricate web whose anticipated structure was known only to those familiar with the evidence we were hoping to use later in the trial.
(p. 364)

掘陷阱或收網都是同一道理, 先要不動聲色,  不要張揚,  攻其無備。但也沒保證一定成功的。對McKensie來講,  他身處被告一方,  傳召的主要證人並不合作, 只能靠法庭傳票強逼他們出庭, 事前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出現,  更大的問題是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證言, 絕大部份證人都拒絕會面, 就算目擊戰爭罪行, 他們也未必肯如實作供,  其中一個理由是他們作供會變成自行入罪(self incrimination),  所以部份人在作供前要先向法官申請作證供詞豁免自行入罪的特赦證書, 法官也有權不批准的。

豁免自行入罪特赦證書(Immunity Certificate)作用只限於在該聆訊作供的證言不能用於其他案件,  即是特種兵在誹謗案庭上承認在阿富汗戰爭非法殺死俘虜,  日後被檢控戰爭罪行, 在這庭上的judicial admission, 也不能被採用為證據。當然這immunity certificate也不是免死金牌。如果警方在調查戰爭罪行時把證人拘捕盤問, 在盤問下證人承認罪行,  這就是指證他的證據, 又或者有其他人指證他, 也是有力的證據。所以immunity certificate的作用只限於該聆訊免罪的保障。既然是這樣, 還有特種兵肯作證嗎? 有, 有兩種。一種是Roberts-Smith的難兄難弟樂意妨礙司法公正為他作假證供, 作證否認殺人無損自己利益; 另一種是基於道德責任、受創傷後遺症纏擾和受軍方高層立場感染等混合原因而挺身而出的。其中一個例子是一個特種部隊軍醫替阿富汗戰俘包札傷口,  殊不知俘虜被同袍押走私了, 軍醫因此自責而患上嚴重憂鬱, 他的遭遇與Roberts-Smith無關,  但成為McKensie的好朋友。為了釋懷, 軍醫透過視像安排向死者家人道歉以減輕罪疚。

軍方高層怎樣感染特種兵挺身指證呢? 除了偵查幾年撰寫成的Brereton Report指出39名阿富汗人被非法殺害外, 澳洲3軍統帥Angus Campbell將軍在2020年11月, 為特種部隊犯下的戰爭罪行對阿富汗及澳洲人民公開道歉。

The alleged executions and mistreatment of civilians and detainees had 'profoundly disrespected the trust placed in us by the people of Afghanistan, at a time when they had asked for our help,' Campbell said. He spoke calmly and with authority imbued with sadness, explaining how the actions of a few dozen Australians had 'devastated the lives of Afghan families and communities, causing them immeasurable pain and suffering, and put in jeopardy both our mission and the safety of our Afghan and coalition partners'.

'Today the Australian Defence Force is rightly held to account for allegations of grave misconduct by some members of our Special Forces community on operations in Afghanistan,' he said. 'To the people of Australia, I am sincerely sorry for any wrongdoing by members of the Australian Defence Force.'
(p.306)

總司令都認錯了,  無形中減低那種說出真相、出賣戰友的壓力。政府為惡行認錯, 不一味抵賴卸責, 人民也可釋懷, 放下歷史的傷痛回憶。

(今天寫到這裏, 待續, 開始看一本中文書)

2023年7月4日星期二

踩過界 Crossing The Line (by Nick McKenzie) 之一



我印象中這是我第一次在新書發行的第一天晨早就去買, 先睹為快。6月28日Crossing The Line開始上架出售。我趁打球前先去買一本。去的不是書店, 而是百貨公司。先前想在網上click and collect, 但這書不行, 一定要到該店親身購買。我繞了書架兩三圈也找不到, 於是走去Service Desk詢問, 職員要入貨倉找給我, 可見這本書並非像演唱會門票一樣受追捧, 畢竟是一本涉及自揭國家瘡疤, 嚴重打擊國家聲譽的書。作者強調, 這本書想講澳洲的傳媒、社會公義、防衛部隊及歷史怎樣受到既得利益者騎刼。不過, 沒有人會講這種書危害國家安全和引起仇恨政府情緒的。

悉尼人大概還記得悉尼市中心的Lindt Cafe脅持人質事件, 揭發澳洲特種部隊(SAS)在阿富汗干犯戰爭罪行要從2014年Lindt Cafe人質事件說起。Lindt Cafe人質事件為孤狼恐怖份子所為, 擾釀了16小時, 部份人自行逃出, 最後警方採取行動進攻入咖啡廳救人, 一名人質被恐怖份子殺害, 恐怖份子被警察擊斃, 女律師Katrina Dawson被警察流彈殺死。

Lindt Cafe事件跟特種部隊的戰爭罪行怎扯得上關係?

警察在處理Lindt Cafe的行動失誤引起社會上的討論, 不少人質疑為甚麼不出動特種部隊。因此負責特種部隊的少將Sengelman召見一向為軍方提供發展研究的社會學家Dr Samantha Crompvoets,
要她研究怎樣可使特種部隊介入更多打擊本土恐怖活動的方案。這社會學家已為軍方撰寫過不同的報告, 也跟不少軍官士兵會面商談過, 軍士對她很信任。也因此有特種兵對她透露在阿富汗干犯戰爭罪行的傳聞。Dr Crompvoets把收集到的資寫在報告裏交給軍方最高層。這份報告引發了記者偵查戰爭罪行報導的原因之一, 也促使委任Paul Brereton法官負責偵查這些事件。最後引發這宗世紀誹謗訴訟。

Dr Crompvoets也估不到她被軍方委派的工作, 有份揭露惡行, 最終招致自己的公司倒閉破產, 連車輛也斷供被拖走, 為了真相付出很大的代價。現在的反對派領袖Peter Dutton在2021年是執政聯合政府的國防部長, 書中有兩段描述:

Days before, the new federal defence minister, Peter Dutton, had publicly warned his government might no longer hire Crompvoets to conduct research. Dutton was seeking legal advice about whether she had improperly used information she gained as a Defence consultant to publicly expose alleged atrocities. The military should not be 'distracted by things that have happened in the past', he said. 

'I am unapologetic about raising issues that I see as significantly jeopardising the reputation and capability of defence,' Crompvoets had countered in a speech on the eve of the Roberts-Smith trial. 'And for those who wish to silence me and my work I say this--I won't be bullied or intimidated. Cultural change needs to happen.'
(p. 375)

Peter Dutton是我一向厭惡的人, 他的立場也說出不少澳洲當權者的心聲, 家醜不外傳, 尤其是已過去的事。這本書的評論我會繼續寫, 有關這本書今天到此為止。

上面提及在Lindt Cafe槍戰被流彈所殺的Katrina Dawson, 她的哥哥是赫赫有名的資深大律師Sandy Dawson, 代表傳媒一方與Ben Roberts-Smith對簿公堂的。Sandy Dawson SC擅長誹謗官司。在開審在即的時候診斷患上腦癌, 所以要臨時易帥, 換了個完全沒做過誹謗及刑事案的資深大律師Nic Owens SC。Nic Owens專長商業訴訟, 本案雖然是誹謗案, 但所涉案情都屬刑事的。而對家律師團有8個大律師及一眾事務律師, 兩個領頭的資深大律師屬攻擊型的, 擅長盤問, 其中一個是前省長Berejiklian的現任男友Arthur Moses SC。Sandy Dawson接受腦癌手術後也多次到庭打氣, 但他所患的是末期癌症, 在2022年11月逝世, 卒時才50歲, 風華正茂, 英年早逝, 不禁使我想起2011年同樣因腦癌逝世的高院法官Colin Mackintosh, 我在這裏寫過幾首悼念他的詩。

2023年7月1日星期六

ICAC放生了Berejiklian

澳洲聯邦政府反貪機構National Anti-Corruption Commission今天正式出爐, 由曾經主持調查澳洲特種部隊在阿富汗戰爭罪行的前新南威爾斯上訴庭法官Paul Brereton出任為專員, 為期5年。Brereton來自法官世家, 他的父親在二次大戰後負責審訊日本戰犯,  以公正馳名, Paul Brereton有乃父之風。
Brereton承諾,

"I want the commission to have the reputation of being fearless but fair."

"The Australian people have expressed a clear desire for a federal anti-corruption body with jurisdiction over commonwealth officials.

"We know the public are invested in this work and are watching expectantly."

見慣ICAC工作的人不要胡亂抱著期許, 澳洲各省的反貪機構, 一向都是無牙老虎, 這聯邦新猶未必是真老虎。我一向貶斥這裏的ICAC是有足夠理由的。我以前評論過新省前省長Berejiklian被ICAC傳召的公開聽證一事, 在600多天前已下了結論:

......論功績Berejiklian算是出色的省長, 但論integrity及probity(正直廉潔), 恐怕她不能過關, 表面看可以普通法檢控她公職人員行為失當罪。不過, 這裏對政治人物操守的要求低, 一定不會檢控她的, 反正她都辭去一切公職了。單是頭兩天聽證, 就可以明白她為甚麼選擇自己下台, 她一年前不請辭根本是意圖蒙混過去, 希望ICAC不追殺她她就可以過關了。 我猜測她另一辭職的原因是, 可能有幕後金主出資給她抗辯, 她退出政壇就無需為此申報交代, 她可能已鋪好後路, 找到份私人機構的CEO來做。

本週四期待已久的ICAC公開聽證報告出爐,  我為此連出門打球也延遲了, 先登入ICAC網頁看新聞公告, 很刺眼的看到標題: ICAC finds former premier and then member for Wagga Wagga corrupt, 劈頭第一句是:

The NSW Independent Commission Against Corruption (ICAC) has found that the former premier of NSW, Gladys Berejiklian, and the former member of Parliament for Wagga Wagga, Daryl Maguire, have engaged in serious corrupt conduct.    

Serious corrupt conduct一詞大概給人一種必然被檢控的印象, 新聞稿裏用Serious corrupt conduct來形容前省長起碼有兩處, 也形容她怎樣瀆職, 氣球吹得很大, 也洩得很快。The Commission is not of the opinion that consideration should be given to obtaining the advice of the DPP with respect to the prosecution of Ms Berejiklian for any offence. ICAC認為前省長沒獲金錢利益, 檢控公職人員行為不當罪門檻高, 所以不檢控她。

我放棄再討論下去, 一處鄉村一處例, 不同地方對政客操守要求不同。至於普通法的公職人員行為不當罪卻不是本地土產, 香港終審法院有關此控罪元素的討論的冼錦華案, 前澳洲聯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Anthony Mason也有份執筆的。不以此罪檢控前省長欠缺理據, 進一步矮化了新省ICAC的聲譽。

一早起床寫這一篇, 在忙碌的一天的開始, 還要找時間續看Crossing The Line然後寫評論。

2023年6月25日星期日

The passing of Sir TL Yang

May Sir TL rest in peace. 

The passing of Sir TL is mourned by a lot of people. As a custom, in the moment of grief, nobody wishes to speak ill of the dead, nor do I. Was he an outstanding CJ or a judicial officer at all? One should ponder objectively. He presided over the trial of the disgraceful Chief Superindent Godber on corruption charges seems to be the most remembered deed he did. In that era, a colonial-bred corrupted gweilo cop was only a minnow in the tank when compared to the kingdom of the 4 infamous Chinese Station Sergeants. Did Sir TL localise the Hong Kong Judiciary? Yes and no. Localisation was the government policy then when 1997 was approaching. Whoever was on the CJ's bench would have to do the same. He was the first Chinese CJ. He wanted to be the first Chinese to head the Court of Final Appeal too. Failing that he resorted to entering the race for the Chief Executive. He renounced his British citizenship and gave up his knighthood to prepare for the race. My cronies and I still refer to him as Sir TL, teasingly,  in our conversations. He was the first judicial officer to enter the race, followed by Simon Li and Woo. Was he pressed to do so to create a contested election? The verdict speaks a lot. 

Sir TL exemplifi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a true gentleman. No one will dispute it. How good was he as a judge? Little can be said. Almost none of the judgement he wrote was engrossing. 

How was he regarded in contemporary times? 

In The Hong Kong Diary, the last governor wrote this,

"    Sir T.L. is a slight, perky Shanghainese, trained in London. He has 'risen without trace' through the magistracy and the judiciary largely because he's clean (no bad thing) and local. He became the first local CJ partly as a result of a failure to bring on better local lawyers or to parachute a really top-class Chinese QC into the job: someone like Andrew Li or Denis Chang, but there are others too these days. He is a decent and well-read man, who translates Chinese novels into English as a pastime. There isn't an ounce of malevolence in him. I hope that the ambition of others doesn't press him on towards self-destruction...."
(Sunday 1 September 1996)

What did he translate into English?
,
《說岳全傳》(General Yue Fei), 《桃花扇》(The Peach Blossom Fan), 《官場現形記》(Officialdom Unmasked)

Everyone has to go one day or another. Heaven has one more gentleman now. 

2023年6月24日星期六

偵查戰爭罪行報導: Crossing The Line

Ben Roberts-Smith曾經被塑造為澳洲國家英雄, 也獲頒最高榮譽的Victoria Cross英勇勛章。澳洲3大傳媒The Age, Sydney Morning Herald及Canberra Times早幾年開始偵查報導澳洲特種部隊在阿富汗的戰爭罪行, 引發了一宗世紀誹謗案, Roberts-Smith控告傳媒, 審訊歷時110天, 耗費8000萬港元, 本年6月1日主審本案的聯邦法院法官Besanko J頒佈了2618段的判詞, 判Roberts-Smith敗訴。Roberts-Smith會否上訴就要看他背後的大水喉肯不肯繼續放水, 我當然沒花時間看判詞, 只看了Sydney Morning Herald在審訊期間的報導、判詞的雞精版及偵查記者Nick McKenzie一連串的文章, 過兩天會去書局買他這本《Crossing The Line》的書以示支持。支持他甚麼? 不畏強權, 仗義執言。別以為他是記者, 偵查報導是交差及個人揚名立萬的方法, 他面對的是摧毀國家聲譽, 而並非單只揭露個別軍人的戰爭罪行。

Roberts-Smith指控傳媒對他作出14項誹謗, 包括謀殺、毆打戰俘、欺凌同袍及家暴等。Roberts-Smith來自法律家庭, 他的父親是前西澳上訴庭法官。Roberts-Smith完成中學後就參軍,  曾獲頒Medal for Gallantry及Victoria Cross戰勛。以軍人而言, Roberts-Smith算是人版,  澳洲戰爭紀念館懸掛他的畫像和他在阿富汗服役時所穿的軍服。由此可見, 若他成為戰爭罪犯,  對澳洲形象的打擊有多嚴重,  而揭發這些惡行的人面對的壓力又有多大。戰爭紀念館的館長是前國防部長, 而戰爭紀念館的管理委員會主席是億萬富翁, 本地電視7台的老闆, 也是他聘用退役後的Roberts-Smith在公司管理層工作。館長和主席力撐Roberts-Smith, 主席提供雄厚資金給Roberts-Smith興訟。除此之外更利用公關伎倆打宣傳戰, 一方面抹黑願意為戰爭罪行挺身作證的退役特種部隊軍人, 又聘用私家偵探偵查證人的起居生活,  發匿名信恐嚇, 報假案使警察上門搜查滋擾, 奸招盡出; 另一方面出資聘用律師給為Roberts-Smith作證的證人。記者受匿名恐嚇自不待言,  當然也有明刀明槍的律師信講明會對影響聲譽的報導興訟。這種情況我也因寫blog遇過兩次,  其中一次是某報發給我的, 要求我撤回文章, 事緣是我評論過毒犯棄保經年, 臨終不想客死他鄉要求回港一事。我不受威嚇, 當然不撤回文章。一方面逃犯終於客死他鄉, 評論死人不構成誹謗; 另一方面我依據的是案例中獲取的事實, 怎樣講都不構成誹謗。可能報社奈何不得, 於是近年不斷以該報的專欄文章貼在這裏洗版。若真的以此伎倆來滋擾也不見得奏效, 我對這些文置若罔聞的。話說回頭,  偵查報導的記者受到的壓力和恐嚇我十分理解和同情, 可幸的是對手並非國家機器,  否則一命嗚呼了。

應該顧及國眾利益對惡行視若無睹,  抑或應該為彰顯公義而執言,  這種抉擇只存在自由國度。揭露惡行也可視作為國家利益着想的。箝制言論、隠惡揚善,  並非民主自由國家應該驕傲的事, 但很多人都抱著家醜不外傳的心態, 姑息養奸了。4天前國會議員Jacqui Lambie主張應該把澳洲國防軍隊(ADF)的主管轉介國際刑事法庭調查戰爭罪行, 試問在民主國家中有多少國會議員夠膽這樣講? 

Roberts-Smith事件還會發展下去的。在傳媒未發表偵查報導前, 已由新南威爾斯州最高法院法官Paul Brereton領導下展開對特種部隊所犯戰爭罪行調查, Brereton也是後備軍的少將,  在2020年發表報告,  認為有證據顯示39名平民及戰俘被殺害。而主審誹謗案的法官裁決時也認為, on balance of probability, Roberts-Smith殺害平民。有評論說要刑事檢控定罪需要beyond reasonable doubt,  所以質疑會否檢控Roberts-Smith。我認為證據充足, Roberts-Smith以及一些共犯都會面對刑事檢控。這誹謗案是民事案,  所以主審法官在判決時只會講on balance of probability, 是否beyond reasonable doubt應該留待刑事法庭裁決。

究竟是國家聲譽重要抑或彰顯公義重要, 每個人心中的尺都不相同。公義不彰, 大者奸徒氾濫, 小者契弟滿街, 寬宏和姑息的平衡點拿捏不好就會讓劣幣驅逐良幣了。自由民主得來不易, 也不便宜。

2023年6月22日星期四

球證變導演

我以前寫過幾篇批評高院法官Campbell-Moffat的文, 第一篇是2016年6月寫的, 她是在2016年5月被委任為高院法官的。去年她被上訴庭批評到體無完膚, 去年8月憤而辭職, 因為她屬於申請提早退休, 所以需要等一年才生效, 故此今年8月才會正式離任, 現在還是法官身分。我無端白事怎又提起她呢? 事緣是上一篇有留言問我看法, 留言這樣講:

https://legalref.judiciary.hk/lrs/common/ju/ju_frame.jsp?DIS=153368&currpage=T
Bill, do you think what Campbell-Moffat J did amount to misconduct in public office? The misconduct seems to be more serious than Wilson Chan J.

陳官最近被揭幾宗民事案採用與訟一方的陳詞搬字過紙的司法抄襲, 純粹是懶惰的表現, 像沒做功課的學生, 借勤力同學的功課來抄一樣, 稍為聰明一點都抄得有技巧, 起碼做點手腳才不會露出馬腳, 搞到被揭出98%抄襲, 抵你留堂兼記大過。陳官已被照肺, 嚴厲訓斥, 仕途影響極大, 但所涉畢竟是民事案, 只涉錢銀, 禍害不算大。而且懶惰的人未必無料, 只要不懶惰就可以見真章。Campbell-Moffat犯錯的情況很不相同, 她每一宗被上訴庭嚴厲批評的都是刑事案, 都是販毒案。

Campbell-Moffat是近年香港高級法官的極錯誤任命, 可能她的表面功夫做得好, 執業的時候彬彬有禮, 公關技巧了得, 我看她在youtube教授庭上禮儀, 很傳統優雅, 適合新丁學習, 但那些東西只是皮毛的功夫, 只佔專業知識的小部份, 留言所指的是Secretary for Justice and LEE Ying-tung (李映潼)一案, 上訴庭的判詞引述了Campbell-Moffat在庭上對控、辯雙方不同時段的施壓(pressurizing), 使我覺得她在自編自導自演。本案的被告原本與丈夫一起被控販運毒品, 她的角色是在警察上門搜屋的時候拖延不開門, 期間把毒品及工具裝在袋中丟出窗外, 試圖毀滅證據。Campbell-Moffat首先質疑控方沒有證據顯示被告知道丟棄的是毒品, 主控官當初的陳述是控方依靠推論, 在法官再三施壓下終於提出「妨礙司法公正」的交替控罪, 但被告連這控罪都不肯認, 於是Campbell-Moffat又向辯方施壓。這上訴判詞舉出她言詞及行為不當的例子多不勝數。

法官的角色就像球賽的球證, 按球例吹哨。Campbell-Moffat唯獨喜歡做導演, 往往是自己想象的劇情, 問題就更大。以本案而言, 主控官應該堅持原本販運毒品的控罪, 不應屈服於不合理的壓力, 堅持由陪審團決定被告是否有罪, 看你Campbell-Moffat可以弄出甚麼花樣來。控方立場不夠堅定也有些責任。Campbell-Moffat犯錯的程度是司法界近年罕見的, 她的刑事審案能力差之外, 言詞不當的程度同樣使人咋舌。她把自己主持人的身分變成主人, 漠視典章制度。

返回留言的問題, "amounts to misconduct in public office"嗎? 這罪行的5大元素:

(1) a public official;

(2) in the course of or in relation to his public office;

(3) wilfully misconducts himself; by act or omission, for example, by wilfully neglecting or failing to perform his duty;

(4) without reasonable excuse or justification; and

(5) where such misconduct was serious, not trivial, having regard to the responsibilities of the office and the officeholder, the importance of the public objects which they serve and the nature and extent of the departure from those responsibilities.


起碼第3元素已不符合了。司法人員法律根基不好, 知識不足而犯錯, 並不構成"wilfully misconducts himself", "wilful"的門檻高, Campbell-Moffat只屬希望表現自己的能力, 標奇立異, 爭取司法聲譽, 卻自暴其醜。

2023年6月4日星期日

盡在不言中

我不是記念六四那種人, 我沒有長情, 該忘記的人和事, 隨着流水, 如裊裊輕煙, 縈迴環繞, 漸漸也消失了。本已忘卻,  又不斷被喚醒,  我想起為六四坐班房的鄒幸彤大律師。今天在銅鑼灣拘捕了舉「良知」牌的女子,  拉得好, 在良知半死的國度, 喚醒良知當然有罪。

我一向都很少看尊子漫畫的,  他下架了, 激起我的好奇心,  經過一間書屋隨便問下老闆有沒有尊子, 老闆打量我一眼, 隨即說沒有。我於是走向門口,  他緊隨而來跟我說, 有一本簽了名的, $280。嘩咁貴, 我不是真粉絲啊。政治漫畫,  在自由國度,  俯拾即是, 一點也不值錢。隨即走到另一書屋,  老闆說現在那有這種書,  兩年前都沒有了。一宿無話, 像一夜之間就丟失了一段歷史。

張思之這維權律師在《行者思之》裏也有講六四的,  我沒興趣引述,  只慶幸他走得早,  今夕何年,  豈再有執言的機會, 言論自由與國力發展不相稱。 我不期然想起書中這一幅:


張老的描述, 簡而言之,  1957年,  年輕漫畫家李濱聲在《北京日報》發表了這漫畫,  轟動一時。但過了幾天,  毛主席發動反右鬥爭,  這幅漫畫被打成諷刺社會主義制度,  反對共產黨的領導, 作者被劃成右派,  賺了20年勞改。張老有幸,  一度與他在同一農場為農友(原文說「類如農奴」)。

相比之下, 尊子有幸,  畫了40年才封筆,  賺了40年, 不用去做農友。

早幾天自閉男因為損毀國旗被定罪收押, 哭聲直上干雲霄, 我評過這宗案件的不是, 現在看是否這裁判官才是自閉的, 自我封閉, 對自閉症毫無認識。

哀哀香港, 五痨七傷。

2023年5月17日星期三

一脈淒涼

很慚愧, 標少眼淺, 容易落淚, 一齣《燈火闌珊》, 已忍不住要拭淚, 《來自雪國的遺書》, 更加難忍, 手帕盡濕, 感懷瀉地, 老伴握了我的手臂。人老了不能看生離死別的苦情戲, 哀莫大於喪偶, 老年尤甚。英雄有淚不輕彈, 這就說明了不是英雄的標少何等不濟軟弱。人老了, 珍惜舊日情誼, 跟30多年未見的舊同學二次碰頭, 重訪東區舊地, 尋找往日足跡。法院四周改變了很多, 以前的食肆都易手了, 原本的幼稚園都變出多間餐廳。在海濱漫步個多小時, 有談不完的話題。隨便走進一間餐廳, 赫然發覺一款素食, 於是一同點了, 一邊吃一邊聽他繼續講創業的故事。最有趣的是一起講夫妻相處之道, 言有盡而意無窮。我們很輕狂地爆笑, 旁若無人, 惹來鄰桌的3個女人瞄着我們。


看了明報40多年,  我一向都不大看尊子的漫畫, 多年來可能湊巧看到的少於百分之零點一。近月看得比較密, 每當他受到批評, 我就看下他畫了甚麼, 上周卻趁他下架前天天看。我的體會, 像本blog的留言,  我越反駁, 留言者越亢奮, 越不理會, 他們就越寂寞、越無敵。不是獨孤無敵, 而是孤獨無敵, 荷戟徬徨。我要找尊子的漫畫書來買了。A silencer cannot kill your mind.

有留言說, 我對李總常掛在口邊的國家安全意識論心潮澎湃, 有點誇張吧。我只把近日一眾官員的national security phobia視為風土心理病。社會動亂加新冠爆發整整數年,  很多人心理上受到打擊而不自知。我看到這些言論都只會一笑置之, 極其量說,  為甚麼像錄音機一樣, 不斷地重複又重複又重複, 像有些菜檔的廣播。誰敢危害國家安全了? 已有殺錯無放過, 雞都殺了不少, 猴子不敢崩跳, 都嚇破膽了, 已足夠交差有餘。政府的上層組合, 已有military junta的味道。適時收手, 人才不走自來, 無需去搶。做事總有個平衡點。

鳳簫聲動, 玉壺光轉......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旅中挑燈夜讀,  酒不沾唇, 所以不能醉裏挑燈看劍。沒有酒醉, 也能陶醉。完成兩本後,  開始第三本: 《行者思之》。章詒和在序文結尾說:

「張思之愛說笑, 眼睛裏常有一脈淒涼, 我欣賞他。」


我欣賞笑中含着一脈淒涼,  一眶濕潤, 不是沒有閱歷的呻吟, 泌着歲月的風采、鑄蝕的印記, 牢牢烙在腦海中。這是一本踏着紅線付梓的書。

2023年5月14日星期日

Cities of Grief 悲城記

外遊兩個悲情城市, 一個以前經歷了悲情, 將來會更悲, 在公車上遇到一位比我稍年輕的男子, 我讓了座位給他同行的兩老, 因此攀談起來, 他年青時服兵役後當了幾年兵, 我問會打過來嗎? 他說金門的炮都封了, 我說不封管用嗎? 現在還用這些炮來抵抗, 一時三刻也抵擋不到喇? 年青的能打嗎? 打? 打起來他們都準備投降了。

在深坑排隊買臭豆腐, 排在後面的年輕夫婦帶着個4歲的女兒, 不用上課嗎? 是日公休, 不用上班上課。這家好吃嗎? 我見排了長龍, 所以我也排。年輕夫婦指着對面的一家, 那家更出名, 食味不同, 只是我吃慣這家, 所以每次都在這裡買。你們年輕人擔心打過來嗎? 不擔心, 現在是文明的社會了, 不會打的。我笑了一笑, 換了閒話家常的話題。這坑很深。

乘公車往烏來, 邂逅已移民美國30多年的夫婦, 於是結伴同遊。政治話題點到即止, 畢竟陌生人不宜論政, 好朋友更不宜, 有好朋友硬要跟我論政, 我只好放棄一段30年的友情。顏色起革命, 顏色斷友情。我尊重別人的想法, 也希望受到同樣的尊重, 割蓆我從不手軟。

過了一天, 跑到因悲情城市而聲名大噪的地方, 都是那些橋, 都是那些老街, 老街的食物基本上不吸引, 我喜歡看食物豐盛的濕市場。這悲情城市日後會怎樣悲哀, 天曉得。

吃過一頓千幸:



也吃了一頓較好的素菜;



另一悲情城市, 也許是可樂之城, 個人感受嘛, 悲與樂, 既不絕對也不相對。青原惟信大師見山, 是山不是山, 需要閱歷和洞察力的。在言論自由社會, 政治人物或政府在漫畫家筆下被諷刺、揶揄、醜化, 乃平常等閒事, 心智正常的政治人物根本不會去理會, 未聽過因此要下架的。歌德復活, 尊子封筆。不是文豪詩人歌德, 是民皆歌樂之, 頌其德的歌德, 撫今追昔, 悲從中來。《基本法》沒有說的保障取消了, 《基本法》賦予的保障失去了, 保障已近乎是lip service了, 而lip提供了別的service。

那一天, 湊巧看到前刑事檢控專員江樂士受訪, 被問到坊間有批評《國安法》的立法未經香港立法程序的問題, 江老, 你說到那裡去了, 甚麼別國立法更嚴苛, 答非所問, 不是比較誰的法律更draconion呢! 只有那位充當節目主持的律師會姓蘇的前會長在唯唯諾諾, 誰的法律更嚴苛跟訂立法律的程序又怎扯得上關係, 法律人對這種答案怎收貨?

跟知心友碰頭可以說心裏話的都提出畫紅綫搬龍門等指責, 世道不同了, 畫甚麼綫蟻民有甚麼議價能力? 口不擇言就治你危害國家安全。現在還講搬龍門? 龍門只是由足球的變手球的, 手球的變籃球圈, 最後變成高球的一個洞口。李總說公共衛生安全是國家安全其中一個主要部分, 這樣推演, 不配合注射防疫針是否危害國安呢? 哀與樂是不矛盾的, 大眾是隨波逐流的, 只要找到自己的快樂滿足就沒有悲情可言。

29個指定法官事件, 我不看坊間評論, 直接看Congressional-Executive Commission on China的16頁報告。這份名為"One City, Two Legal Systems: Hong Kong Judges’ Role in Rights Violations under the National Security Law", 在preamble提到"It has been reported that Hong Kong has over 1,000 political prisoners."用這思維, 攻擊國會山而被拘捕檢控的又有幾多political prisoners呢? 這份促請美國政府制裁29名國安法指定法官的報告至少有個typo, 把Wally Yeung誤稱Wally Yuen (p.7), 毫無疑問是一份政治性質的批評。我可以理解該會批評國安法的訂立及施行的立場, 但建議制裁29名法官的理由卻明顯地毫無道理, 我不作詳細分釋, 畢竟本文並非旨在反駁該報告。但值得舉一個例子來講, 該報告列出47人案作為制裁3位主審法官的理由, 我引述該段:

d. Right of Civic Participation
 
High Court Judges Andrew Chan, Alex Lee, and Johnny Chan presided over a trial in a case where the prosecution accused 47 people of “conspiracy to commit subversion” for their role in an unofficial primary election in July 2020, which took place ahead of the Legislative Council election. Although the primary proceeded peacefully, the prosecution described it as ``an unlawful scheme to seriously disrupt, undermine and interfere with the performance of duties and functions of the political power[s] that be.” 

這制裁的基礎空洞, 也忽略了包括戴教授在內的大部份被告認罪的事實, 撇開干擾香港司法獨立不說, 報告起碼也要具體說出制裁的理由。制裁名單也真可笑, 像打花章, 不是由終審法院首席法官排頭, 連次序也少理, 這方面也不顧體統。

2023年4月25日星期二

Justice delayed

昨晚看本地7台新聞, 獨家訪問被囚禁在古巴Guantanamo Bay的Bali bomber的律師, 這律師代表印尼被告Hambali (Encep Nurjama), 律師投訴被告被囚禁了20年都未曾審訊, 我聽到目瞪口呆。律師說, 美國政府根本不想開審,  不想被告在庭上公開被虐待的經過。今天紐約時報有這篇較詳盡的報導:


2002年巴峇島遊客區受到恐怖襲擊, 死傷200多人, 其中88個死者是澳洲人。我採用NY Times的報導:

Prosecutors accuse the three prisoners — Mr. Nurjaman, Mohammed Nazir Bin Lep and Mohammed Farik Bin Amin — of murder, terrorism and conspiracy in the Bali bombings, which killed 202 people, and in the 2003 Marriott hotel bombing in Jakarta, Indonesia, which killed at least 11 people and wounded at least 80.

我很無知的以為Guantanamo Bay只囚禁涉及911的恐襲份子,  其實並非如此。維基資料顯示, 當初囚禁了780人, 現剩下30人。911發生在2001年, 這30人所涉何案, 是否都未經審訊囚禁至今的呢? 恐怖份子殺人無數, 該判極刑也應該先提審,  後判刑, 而不應長期收押。嚴刑逼供也沒可能逼20年, 看來唯一目的就是要他們死在獄中,  不了了之暗中結案。就算現在提訊開審, 相信很多證人都死掉了。

The defendants were captured in Thailand in 2003 and spent more than three years in the secret CIA prison network, where, according to their lawyers, they were tortured. They were taken to Guantanamo Bay in 2006. Monday was their first return to the courtroom since a two-day arraignment in August 2021.

3名巴峇島爆炸案的恐怖份子在泰國捕獲, 怎樣送到美國手裡? 這是甚麼國際法規? 送去Guantanamo Bay, 很明顯是為了避開被告可以在美國本土提出違反人權違反憲法的訴訟, 因為美國法庭沒有司法管轄權處理發生在古巴的事, 所以人權大國也只是虛有其表。可能與極權唯一的分別是, 可以吭聲而不用噤聲, 但到頭來都是五十笑百。

不管是恐怖份子、殺人狂魔, 秘密審訊也好, 起碼都有個明確的程序及審訊時間。Magna Carta是西方現代民主法治的楷模, 第40條講: "To no one will we sell, to no one will we deny or delay, right or justice"。Martin Luther King在獄中書簡也說justice too long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收押20年, 不如乾脆下毒,  或者陽台下墮,  乾淨利落, 撇撇脫脫, 爽爽脆脆的。

2023年4月22日星期六

無題

昨晚寫了一篇標題"I concur"的文, 登出不久就看到以下兩則留言:

Unknown 在文章「I bet」發佈了新留言:

// 而不要硬譯成我敢打賭。當然, 我不是司長肚裏的蟲, 我是思考他講這句話一些可能的解釋, 而不是像劣質的愛港賊一般的思維, 我倒是適可而止不再說下去了, 上一篇看了留言一時無聊贈兩句, 又惹來氣急敗壞的回應, 我自打嘴巴, 違反了自己說過不回應留言的立場, 我錯了。//

博主都唔知自己錯乜, 仲掩飾、抽水,
其實係佢自己硬譯打賭、開盤、找對家. 自己大量渲染, 即是"劣質亂港賊思維",
卻自稱"適可而止", 真係笑死~

根本全篇打秋風.

Unknown 在文章「I bet」發佈了新留言:

我在你開新篇才留言, 放你一馬,
你好自為之, 適可而止.

為了使更多人可以看到這留言, 我先把"I concur" revert to draft, 等足夠人看到以上留言後再登出來。蒙面俠可以去放狗,  但記得帶膠袋, 畜牲愛撒野的。

我順便講兩則陳年往事。有一天跟個老外QC打對台, 標少當年還幼嫩。QC來到跟我講: 你單嘢證據薄弱, 如果你drop charge, 我就唔攞cost。我二話不說,  掏出錢包,  打開看下, 然後對QC講, 我有足夠銀兩,  畀得起喎。終於怎樣? 被告認罪囉。另一次又是一個老外, 都記不起是為了甚麼爭抝, 他說要投訴我, 我撕出一頁紙, 寫下老闆名字及電話, 省人家找的時間, Go ahead。

我是在鬥獸場大的, 不是拾獸糞大的。

2023年4月21日星期五

I concur

這是明報今天頭條的標題及連結: 高院國安案脫罪 倡可上訴翻案 修例賦權律政司「案件呈述」 原只能就法律爭議上訴

秉承英國法律, 以案件呈述的上訴(appeal by way of case stated), 是控辯雙方都可提出的就法律觀點的上訴。我們日常看到刑事案的上訴, 絕大部份是被告提出對定罪或判刑的上訴, 而控方提出的上訴, 因制度上的限制, 可以提出上訴的空間是甚少的。因為刑事案是為免產生寃案而對被告傾側的, 只要一句合理疑點使被告脫罪, 控方幾乎完全不能上訴, 所以控方只有「案件呈述」方式來上訴, 我這裏只講律政司就被告脫罪的上訴, 不包括要求上訴庭訂立判刑指引的上訴。

「案件呈述」的上訴只限於法律上犯錯, 但對案情事實的裁決有悖於常理也屬法律上犯錯, 所以裁判官及區域法院法官判被告無罪而被律政司以「案件呈述」方式的上訴, 上訴庭可以推翻原判決, 直接改判被告有罪或下令重審或續審。為甚麼高院案件被告脫罪後, 律政司以「案件呈述」方式的上訴結果只作釐清法律而無權像裁判法院及區域法院那樣, 上訴庭可以推翻原判決, 直接改判被告有罪或重審或續審呢? 分別在於高院審訊被告是否被定罪是陪審團的決定, 而下級法院是法官的決定。陪審團退庭商議下判被告無罪是無需說明理據的, 只需講guilty or not guilty, 而下級法院的法官卻要清晰說明理由, 說出理由就可以被找到上訴的依據了。國安法案件在高院由3位法官審理, 一定有書面裁決理由, 自然應該像下級法院一樣, 在律政司以「案件呈述」方式的上訴中, 由上訴庭糾正錯誤,  實屬同一思維。儘管我對國安法有質疑, 我覺得律政司這次提出修例, 屬於合理的做法。既然國安法已存在,  因國安法產生的其他法律程序跟進梳理, 以法律思維考慮, 錯在哪裡?

看明報報導: 港大法律學院客席教授陳文敏表示,若3個國安指定法官錯誤理解法律而判被告無罪,控方已可就法律原則上訴、不一定介入裁決,「係唔係國安法被告就一定要入罪,先無漏洞呢?」同一思維, 裁判法院和區域法院的「案件呈述」上訴,  豈不是又只釐清法律,  不用糾正錯誤脫罪的判決?  所以教授這批評是矛盾的, 也假定上訴庭一定會使被告入罪, 過往的「案件呈述」的上訴, 也未必一定判下級法官犯錯的。當然,  隨着社會的變化, 法庭也會改變看法的。若果發生在今時今日,  那位把幾宗反修例案的被告「夾硬」判無罪的何裁判官, 會否作同一裁決也難料, 若以「案件呈述」提上訴, 當年不會, 今天一定會, 而且糾正他悖於常理的判決的可能性也很大。法律沒有改變,  改變的是社會氛圍。

我以前提出, 當23條訂立後, 可以廢除國安法,  神針定海後, 無需自己輕波作浪,  港獨份子、勾結外勢力份子都打殘了,  為甚麼還不斷要處於鬥爭狀態?  廢除國安法只是一廂情願白痴想法。國安法是由黎智英及黑暴等締造出一個中央提早宣示全面管治的契機, 多方面改寫了香港的法律,  也是目前唯一由中央直接頒佈的刑事法, 意義重大, 又怎會放棄! 


後記:

昨晚(4月22日)寫了這篇,發表後不久就抽起了, 原因在《無題》解釋了,  縱然抽起過,  除了增添了後記外, 上面原文重登, 一字不改。我寫這些文章, 原先是為了分享生活點滴,  法律觀點, 可惜劣質的讀者多了,  有些人可能因為患了暴亂創傷後遺症,  對動盪猶有餘悸, 活在惶恐中, 又像long covid一樣, 病癥種類多但難以斷定病因, 最明顯是閱讀理解能力奇差, 幻想力卻奇高,  把現實和幻想交織成一股唐吉訶德式的鬥心, 唯一自我復甦法就是遠離網上平台討論。

2023年4月19日星期三

I bet

為了籌劃外遊,  這是遲來的回覆, better late than never。

"I bet"這expression, 基本上不是「我敢打賭的意思」, 硬要這樣翻譯成中文講出來會失去原意。如果林司長講這句話的時候用英文的思維而用中文表達說「我敢打賭」, 就會因社會和文化差異而引起誤會。香港用「我敢打賭」的意思是傾向fun bet or wager的意思, 往往會引致「賭乜」的回應, 譬如賭一餐飯、賭誰洗碗(fun bet)或賭一些小額的金錢(wager)。而英文的"I bet", 基本上是表達立場, 譬如I bet you are right, 是指我很同意你的講法。而林司長那句話就應該說成「我相信/我深信...質疑國安法的人連國安法也未讀過」, 而不要硬譯成我敢打賭。當然, 我不是司長肚裏的蟲, 我是思考他講這句話一些可能的解釋, 而不是像劣質的愛港賊一般的思維, 我倒是適可而止不再說下去了, 上一篇看了留言一時無聊贈兩句, 又惹來氣急敗壞的回應, 我自打嘴巴, 違反了自己說過不回應留言的立場, 我錯了。Yet I bet whether I replied or not, the panic-stricken political fanatics would react the same way. 

上一篇另一留言邀請我評論澳洲秘密審訊Witness J一案, 認為open justice不是必然的。這位朋友認為可以apples to apples的比較。Apples to apples的比較, 是指性質相同的比較。究竟是甚麼跟甚麼比呢? Witness J被秘密審訊是基於2004年澳洲匆速通過的 NATIONAL SECURITY INFORMATION (CRIMINAL AND CIVIL PROCEEDINGS) ACT 2004法例。這法例備受詬病, 不單止人權組織猛烈批評, 人權份子批評其中一個例子:

Kieran Pender, a senior lawyer at the Human Rights Law Centre, said: “Secret trials have a long history in authoritarian states; they have no place in democracies like Australia, where open justice is a fundamental protection of our human rights.”
(Sydney Morning Herald)

法律改革委員會在2010年建議廢除這條例。Attorney-General Mark Dreyfus去年也下令檢討這前政府訂立的條例, 檢討工作由Grant Donaldson, SC負責, 結論一言以蔽之: 

“This should not have happened in Alan Johns (Witness J) and it should never happen again,” Donaldson said.

Witness J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Witness J是澳洲特務, 因事被解僱後不久, 他通過不安全的方式向機構提出了一系列投訴,稱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他使用不安全的通訊方式投訴, 因此違反了國家安全資料保密法而被檢控, 他承認控罪後被判監31個月, 一切發生於神不知鬼不覺中。

讀者提出這宗案想指出open justice不是理所當然的吧, 也許是回應我講"justice is seen to be done"。若仔細考慮Witness J案, 可見到他是自己同意審訊保密的。有關的保密條文:

NATIONAL SECURITY INFORMATION (CRIMINAL AND CIVIL PROCEEDINGS) ACT 2004 - SECT 22

Arrangements for federal criminal proceedings about disclosures etc. of national security information

             (1)  At any time during a federal criminal proceeding:

                     (a)  the Attorney-General, on the Commonwealth's behalf; and

                     (b)  the prosecutor; and

                     (c)  the defendant, or the defendant's legal representative on the defendant's behalf;

may agree to an arrangement about the disclosure, protection, storage, handling or destruction, in the proceeding, of national security information.

             (2)  The court may make such order (if any) as it considers appropriate to give effect to the arrangement.

這條例容許被告反對保密的。若叫我apples to apples的比較, 等如Granny Smith跟Bravo比, 其實蘋果品種多, 不一定可以比較的。除了《國安法》訂出秘密審訊的條文外, 香港法例由來已久也存在不公開聆訊的條文, 譬如法例第221章《刑事訴訟程序條例》第122條訂立了不准公眾進入刑事法庭的權力(條文連結)及第123條訂立了在某些案件中刑事法律程序可藉非公開形式進行和不披露證人的身分(條文連結), 這些也屬影響open justice的例子。在實施的時候,  法庭也格外小心, 沒充份理據是不肯這樣做的, 做的時候也要確保公義得以彰顯。

《國安法》出爐的時候,  我曾經說那是一國一制的分水嶺,  看到現在的發展,  不已證實了嗎? 我批評《國安法》訂立的模式,  但我接納一國一制是遲早的事,  總有個開始、有個過渡的,  反而是口口聲聲愛國口惠而實不至的人, 時刻想凸顯香港有異於中國的身分, 譬如Made in HK, 傻子也知在經濟利益上的分別, 但豈不是利之所在就忘記愛國了。這又算不算是潛意識裏港獨思維呢?  

I bet this is better answered by the pundits. I bet fake patriots will swarm out to condemn my candid remarks again and again. I bet you would know I don't give a damn.


Reading further

2023年4月13日星期四

Justice is seen to be done

今天《國安法》的宣傳大會十分熱鬧, 很多說話都動聽, 律政司司長林定國說質疑《國安法》的人連《國安法》也未閱讀過,  我採用"香港01"的報導:

出席活動的律政司司長林定國表示,社會上仍有不少人對條文作出質疑,「我敢打賭,提出質疑嘅人連《國安法》都無睇過」


林司長說得太輕率了, 真的打賭, 林司長必輸無疑。不過,  林司長也沒說自己必贏。說得謹慎就應該質疑一些質疑《國安法》的人可能未閱讀過《國安法》, 這樣講才會立於不敗之地, 否則逢賭必輸。至於「質疑」應作何解?  我想黎智英聘用Tim Owen KC案提出司法覆核, 指國安公署越權, 也是質疑《國安法》的釋義的一種例子吧,  他當然會敗訴。同理, 司長不能說這律師團未閱讀過《國安法》。林司長近日言詞有點亢奮,  應該冷靜下。其實不少人由《國安法》草稿開始閱讀, 提出不同角度的探討,  並非為了打賭的。

同場的刑事檢控專員, 也說了一番亮麗的話, 明報有此報導:

《港區國安法》實施至今逾兩年,律政司刑事檢控專員楊美琪今(13日)出席活動時,被問及外國傳媒質疑港府藉《港區國安法》而另有目的檢控,楊認為指控「完全失實,毫無根據」,並引述《基本法》指律政司檢控工作不受任何干涉,強調檢控「完全、絕對、從來」不會考慮被告的背景、政治理念或職業,會根據適用的法律及可接納的證供,處理包括涉及國安法的所有案件。


楊專員強調不忘初心, 我還記得楊專員30年前做trainee時的樣子, 初心應該是指那段時間吧。捍衛法治公義是檢控人員固有信念的基石, 能否切實執行抑或口謂而實不至, 是比較虛無但也有一定客觀準則的。我叫ChatGPT介定兩詞: "lip service"及"justice is seen to be done".

"Lip service" is an idiom that refers to insincere expressions of support or agreement, often without any corresponding action. Essentially, it means to say something without truly meaning it or having any intention of following through with it. For example, if a politician promises to address a social issue but then does nothing to actually solve the problem, they may be accused of giving lip service to the cause. Similarly, if a person says they will help with a task but then fails to do so, they may be accused of paying lip service to the idea of being helpful. In both cases, the words are there, but the actions do not match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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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hrase "justice is seen to be done" means that the outcome of a legal case is perceived as fair and impartial by the public, regardless of whether the decision was in favor of the prosecution or the defense. This principle is based on the idea that justice must not only be done but must also be seen to be done, in order to maintain public trust in the legal system and ensure that people feel that they are being treated fairly.

For example, if a defendant is accused of a crime and is found guilty after a fair and transparent trial, with the evidence presented in a clear and impartial manner, then justice is seen to be done. On the other hand, if the trial is conducted in a way that is perceived as biased or unfair, or if the outcome of the case is influenced by factors other than the evidence, then justice may not be seen to be done, even if the verdict is technically correct. Ultimately, the goal is to ensure that the legal system is transparent, impartial, and accountable, so that people can have confidence that justice is being served.

我滿意ChatGPT這解說, 彰顯公義最重要是公眾感受得到。有則改之, 無則加勉。Maggie加油!

2023年4月8日星期六

AI's limitation

AI的發展迅速, ChatGPT一炮而紅, 用作搜集資料、分析數據、造文章等, 確實用途廣, 省時又方便。上一篇有網友留言舉了印度法庭也用AI來審案, 但「審案」這講法是需要注釋的, 該案的法官是用AI幫助他決定是否批准被告保釋, AI寫了96頁紙的理據, 建議讓被告保釋, 最後法官都不跟從建議, 而把被告收監。所以最終的決定也並非AI的決定。如果是刑事案, 涉及判斷證人是否可信的, 我看不到AI怎樣可以輔助法庭, 若果只涉法律原則、案例等, AI毫無疑問在搜尋功能方面會比一般律師強大, 故此幫助判決, 只限於法律分析的層面。

靠AI搜集資料, 也不是100%準確的, 我舉兩個例子。第一個例子是我早幾天問(openai.com)
香港2023年的公眾假期, 關於4月份的, 竟然給我這答案:

Ching Ming Festival: Thursday, 6 April 2023
Good Friday: Friday, 14 April 2023
Easter Monday: Monday, 17 April 2023


這答案當然很錯, 這AI犯錯的例子卻也沒有足夠代表性。我又舉另一例, 澳洲墨爾本其中一個市長打算控告AI誹謗。先打個岔。澳洲是我印像中全球最多告人誹謗的國家, 多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前些時被控在國會部長辦公室強姦的被告Bruce Lehrmann, 控方在重審時考慮到受害人在精神上的打擊而決定撤銷檢控後, Bruce Lehrmann隨即控告3間傳媒誹謗, 案件在審訊中。去年爆出因涉嫌在大學時期強姦女同學而辭去律政司長一職的Christian Porter也告ABC誹謗; 在阿富汗獲戰勳被傳媒報導涉及戰爭罪行的Ben Roberts-Smith也告傳媒。十多年前有個原住民出身的裁判官因傳媒報導她偏頗也控告傳媒誹謗。誹謗案在此無日無之。

墨爾本其中一個市長打算控告AI誹謗又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這是ABC的報導:

A regional mayor may take unprecedented legal action to sue the creator of AI chatbot ChatGPT for defamation, after the program falsely claimed he was a guilty party in a foreign bribery scandal.

Brian Hood, the mayor of Hepburn Shire Council, west of Melbourne, was recently alerted to the fact that ChatGPT, a chatbot designed to provide detailed responses to users' questions, had incorrectly described his role in a foreign bribery incident in the early 2000s.

Councillor Hood did previously work for the company involved, Note Printing Australia, but was actually a whistleblower who told authorities about bribe payments being made to foreign officials to win contracts.

Brian Hood是吹哨人, 也是控方證人,  竟然被錯誤描繪成罪犯,  這AI的搜尋功能可謂不知所謂了。不過,  要告AI背後的公司也不容易, jurisdiction是第一個問題, 另一問題是liability, 公司是否vicariously liable for the act of the chatbot? 這提控將會是世界先例, 我期待Brian Hood去馬讓大家開眼界。

2023年3月25日星期六

蹚混水

Where Angels Fear to Tread是英國小說家E.M. Forster的處女作, Forster當時26歲, 超過100年前的事。小說採用這名字是有典故的, 典出於17世紀英國詩人Alexander Pope的一句詩"Fools rush in where angels fear to tread"。我說過我不懂翻譯, 姑且譯作「笨人出手」。上一篇的標題暗藏這含義,  主要作為自嘲,  也揶揄在此偽辯法的人, 同時感慨過去幾年勇武不凡的社會現象。

這裏留言的人有幾類。第一類是專欄作家,  研究所所長、大學講師及時事評論員等。他們或其代理往往把在別處發表的文章貼過來,  幾乎沒有一篇和我討論的生活小品或法律觀察扯得上絲毫關係。我一向視這些文章為propaganda, 所以看了作者的名字就根本不看內容,  並非小覷他們, 而是尊重自己的閱讀選擇權。

第二類留言也是propaganda, 貼出大量social media如youtube或其他論壇的資料,  政治目的明顯,  旨在唱好或唱衰不同的政權。我跟很多人一樣具有政見, 但並非政治人,  所以對這些留言的資料置若罔聞, 1000貼可能會看三兩貼, 所以這些貼文的對象也不是我。誰要在此交鋒,  我連看戲的興趣也沒有。

第三類是尋釁滋事的, 旨在打秋風、打太平拳、煽風點火、胡亂批評、扣帽子,  目的是要人浪費時間來回應,  沒有真正討論。對付這些人最佳辦法就是SNUB。這類人基本上不會談法律的, 匿名的人太多,  很難舉例,  貫徹留了寶號的就算是「豬二哥」, 此君聰明, 從來都不會對法律課題答訕, 試問豬怎去談law,  不怕是名副其實的豬law嗎? 豬可以談恐怕只有Animal Farm裏的Snow Ball及Napoleon了。

第四類是法律交流的,  當中有真有偽,  真的討論有此新近的例子, 在法律思維的第一則留言:

...For completeness, just on the point you made above, the argument that the local courts should not constitutionally review pre-1997 local statutes that were vetted by the NPCSC is one that was briefly hinted, but not expressly pursued, by the Government in the anti-mask regulation challenges.

See [2020] HKCFA 42 at para 75; [2020] HKCA 192 at paras 41-50, 58-62; [2019] HKCFI 2820 at para 94 (dressing up this argument as one of "continuity")

我可以從留言中引述的案例增長知識。以前有幾個律政佳人, 和間中留言的LN, potato, BBTW及不具名的人, 現在有Thomas等,  都具體講法律觀點的。像我上一篇質疑的R之類, 時常大放厥詞, 顧左右而言他,  我近年已不再回應這些留言,  他和其中一兩個活躍份子, 一直都是為了固有的政治立場在propagate, 屬嘍囉跑腿之流。我評論Tim Owen事件一開始就建議權宜之計是取消Owen的入境簽証,  利用時間修改法例, R見到是我提出就說是「屎橋」, 當政府真的取消Owen代表黎智英案的簽證, R就立即閉了嘴, 這類人是任何人當政都奉承的, 我不會浪費時間纏擾, 不會浪費筆墨。在對上兩篇他又放肆了,  說了一堆偽法律的話,  我才會在上一篇引述他一堆留言的其中兩行作出質疑,  他就炸了煱。這種心理質素怎能在討論平台發言?  喜歡胡亂罵人就要準備pay back。而且,  我上一篇文章是評論律政司予人基於政治正確而作出檢控的感覺, 要反駁就對題論述,  而不是呱呱叫,  或者可以破帽遮顏過鬧市,  沉寂完才再冒頭。像R這種人我也見識不少,  像我早幾篇講的契弟同一類人。我一向做事都直接了當的、廢話少講的。你耍手段言詞閃爍,  我就咄咄逼人。

若講侮辱國旗的控罪, 先看控罪元素及證據, 一應俱全, 就考慮公眾利益。在律政司《檢控守則》第五章, 開宗明義引用了《刑事訴訟程序條例》第15(1)條:

5. Decision to Prosecute

5.1 Section 15(1) of the Criminal Procedure Ordinance, Cap. 221 states:

“The Secretary for Justice shall not be bound to prosecute an accused person in any case in which he may be of opinion that the interests of public justice do not require his interference.”

繼而在守則5.3項說,

5.3 The effect of that provision is to endorse generally accepted and longstanding international practice under the common law – that the decision to prosecute includes two required components. The first is that the admissible evidence available is sufficient to justify instituting or continuing proceedings. The second is that the general public interest must require that the prosecution be conducted.

這《檢控守則》從80年代至今已是第三版, 越寫越清晰, 但講是沒有用的,  怎樣按守則實行才有意義。基於公眾利益不檢控患嚴重自閉症的人是充滿合理理由的,  連同他侮辱國旗的行為(actus reus)來考慮也十分相稱。像R這類人就會覺得把球踢給法庭才是正確做法,  這就政治正確不用背黑鑊。作為具承擔的律政司司長,  根本不應採取敷衍塞責的態度。若講政治正確,  高姿態開記招解釋考慮了被告的病況決定不提控,  贏取政治效果一定比提控多很多。提控了不論定罪與否都是虧本的。所以, 不論是為了公義或是為了政治,  提控是下策, 怎樣對外吹噓都枉然,  只是自我感覺良好的自我催眠。副司長外訪歐洲, 宣傳香港法治狀況,  回來之後躊躇滿志,  殊不知隔了一天歐盟就發言批評鄒幸彤案。我不是說為了怕別人批評而畏首畏尾,  有理據有法律基礎的檢控是無需理會批評的, 像以胸襲警案,  我是力撐檢控的, 撐的是法理而不是群情。有理據不予檢控的, 也無需理會某些傳媒的批評。 而且, 採用的原則是要sauce for the goose is sauce for the gander, 公正不阿。犯了法就是犯法, 但犯法卻不一定要檢控, 才符合"to endorse generally accepted and longstanding international practice under the common law", 才可展示香港法治的概念是採用普通法原則的精神的。

終審法院首席法官張舉能最近率團訪問大灣區,  不也重新申述這種精神嗎? (見明報的報導: 張官則引述國家主席習近平去年七一訪港講話中,提及支持香港保持普通法制度及肯定司法機構獨立行使審判權。他說司法法律界備受鼓舞,會努力以香港所長,服務國家所需。他說司法機構在一國兩制方針下,「將繼續全面準確實施憲法、基本法與香港國安法」,並與內地法院加強交流、深化司法合作。)

如果認為這侮辱國旗的提控是基於公眾利益而為, 我洗耳恭聽。不過, 我提醒一句,  想反駁我最好先看《檢控守則》闡述何謂公眾利益。Suffice it for me to point out what is said in 5.9(j) of the Prosecution Code, inter alia, "the attitude, age, nature or physical or psychological condition of the suspect, a witness and/or a victim".

2023年3月23日星期四

In the interest of politics where angels fear to tread

上一篇LN君留言問我對患嚴重自閉症的十九歲男子侮辱國旗案的看法, 我簡單回覆了:

Autism is not a defence. Yet the onus is on the prosecution to prove deft's mens rea. I do not try to be sceptical. I am just unable to dispel my doubt whether the prosecution policy has now become so politically correct oriented and has departed from its more graceful tradition. Is it a case prosecutorial discretion should be exercised, however sparingly, in the interest of justice not to proceed with the case at the outset? What more can I say? Hong Kong has entered a new era, no longer suitable for an old hack like me to reside or survive or to give my 2 cents wisdom.

我講這些逆潮流的話一定會惹起批評, 批評我就一於懶理, 因為講的不是法律討論, 有的所謂法律討論只是虛有其表的偽討論。我舉一例, 有一則留言這樣講:

講法律, 我提出第二點, 刑毀10年、侮辱國旗3年,
有請標少及曾經貢獻過討論的各位畀下意見.....

With due respect, 你上過庭未? 有無實戰經驗? 盜竊罪最高可判10年監, 店鋪盜竊為甚麼可以撤銷控罪簽保守行為, 理論上真的可判10年監的。怎樣選擇在哪一級法院審? 連最基本的知識也沒有, 怎跟你討論? 選了venue是裁判法院, 講乜10年? Criminal Damage shall be liable on conviction upon indictment to imprisonment for 10 years. Since the trial venue is chosen for the magistrate's court, it would be an indictable offence triable summarily. In the instance case, 2 years imprisonment, not 10 (S. 92 Cap 227 Magistrates Ordinance). 若真要以最高刑罰來比較, 刑事毀壞判兩年, 侮辱國旗可判3年, 以上留言這論點是moot argument, 自己打倒自己。其實兩年三年都完全無關痛癢, 最嚴厲的判法都是幾個月監。這宗審訊, 因為被告患嚴重自閉症, 法庭可能以合理疑點判無罪, mens rea not proven。這宗不是白痴議員倒插國旗或古思堯燒國旗案, 而是案情比較特別的案件, 所以我有合理的期望律政司運用酌情權不予檢控, 在檢控守則裏有足夠運用酌情的元素適用於這案件, 而不是犯法就是犯法, rule of law 和 rule by law 是有分別的。一見涉及國旗就不放過才會使我覺得目的是為了政治正確。重判暴徒我不哼一聲, 有的案件的提控可能在自毀長城, 怎樣自稱自讚也枉然。

我又舉另一例:

六四街頭貼貼紙 中大生刑毁罰款8000 (明報)

本案原定昨日開審,就讀中大政治與行政學系的被告關靖豐(21歲)改為認罪。案情指警員2022年6月4日巡邏西洋菜街和山東街等,發現燈柱和路牌被貼18張寫上「真嘢唔怕講@852_4life」的貼紙。警方檢取閉路電視片段,發現當日凌晨3時一名男子在不同地點貼涉事貼紙,鑑證科從貼紙驗出被告指模。路政署事後清除貼紙,涉及逾2.8萬元維修費。

貼街招、貼紙、海報搞到鑑證指模! 這種行為有3種檢控方法, 最簡單是根據《公眾衞生及巿政條例》$1500定額罰款, 告黑社會的馬仔貼海報也只不過用這條。有的情況以《簡易程序治罪條例》第4(19)條來檢控, 如「印度神油妙不可言」之類。這中大生為何不用定額罰款來檢控? 因為海報的政治敏感內容所以要贈他一個刑事案底? Criminal Damage is a recordable offence. 我唯一的合理推論。

這世代的檢控考慮是public interest抑或political interest?

2023年3月17日星期五

法律思維

上一篇評論烈老對羊村繪本案被告挑戰控罪違憲的看法: "And here is s.10 of the Crimes Ordinance criminalising sedition, existing in the statute book when the Basic Law took effect. How could it possibly be unconstitutional?" 我認為烈老的說法不是法律思維。有兩則留言回應我的評論, 也許我要舉實例來說明一下。一則留言這樣說:

我見過一個說法,香港97前的法律,過渡到97後,是經過人大常委同意的,所以本地法院再沒有資格審查這些法例是否合憲。

另一則提出剔除條文產生法律真空(lacuna)的問題。

我批評烈老的思維, 並不是說被告挑戰控罪違憲一定會成功, 而是指具合理爭辯性(reasonably arguable), 我舉一宗案例來反駁烈老和上面第一則留言。這案例的案情可能使人反感 (revolting)。

我舉丘旭龍案為例, 採用維基的背景簡介,  因為當年終審法院的判詞是沒有提供中英文的濃縮版的,  我又不想花時間寫撮要。原判詞的連結在此: Secretary For Justice and Yau Yuk Lung Zigo and Lee Kam Chuen FACC 12/2006

於2004年4月,案中的兩名男被告丘旭龍和李錦全,被發現於一停泊在偏僻陰暗公路的私家車中發生性行為。案發時,這兩名男被告分別為19歲及30歲,他們隨後被警方落案起訴觸犯《刑事罪行條例》第118F(1)條,罪名是「非私下作出同性肛交」。該條例於1991年通過後,此案是警方首次引用該條例落案起訴嫌疑犯。兩名被告以有關條例違反基本法及人權法作抗辯,並申請永久終止聆訊。案件隨後於荃灣裁判法院進行審訊,裁判官嘉理仕(英語:John T. Glass)裁定《刑事罪行條例》第118F(1)條對男同性戀者帶有歧視成份,判處該條例違憲,以及撤銷兩名被告的所有控罪。

政府對判決不服,律政司司長以案件呈述的形式向高等法院就法律觀點提出上訴,原訟法庭法官決定交由上訴法庭處理。上訴庭三名法官一致維持裁判官的判決。政府再向終審法院上訴,在申請上訴許可時,律政司一方向法庭作出三項承諾,包括即使律政司司長上訴得直,也不會要求把案件發還裁判法院重審,不會就當日事件對兩名被告控以其他罪名,以及不會要求法院發出不利於第一被告的訟費令,並願意向沒有法援的第二被告支付合理訟費。終審法院於2007年7月對此案作出判決,五名法官一致維持裁判官對《刑事罪行條例》第118F(1)條違憲的判決,同時就司法程序上裁判官如何處理有可能違憲法律的方法作出澄清。

這控罪訂立於《基本法》在香港生效之前,  終審法院在2007年7月頒佈該條例違憲(unconstitutional), 刑事控罪在97後被挑戰合憲性的都不少,  但成功的不多。民事案挑戰政府政策違憲的成功例子卻不少。這就簡單地反駁了烈老和上面引述的留言了, 除非香港現已改變到我完全不了解的地步 。

至於講lacuna, 最簡單的例子是淫窺法未訂立前在私人處所影裙底案的情況。遇到法律真空, 最有效的做法是立例堵塞漏洞。現在的立法會是親政府的, 政府提出法案還有甚麼不能通過? 《基本法》第23條的草案20年前已擬好了, 逃犯條例的草案4年前也擬好了, 還拖延甚麼?  到了現在是誰在刻意製造法律真空?  我一直都贊成訂立和修改這兩項法例的。

主菜吃完了吃飯後甜品。烈老這篇文: The case of the wolf and the sheep in Hong Kong 在Pearls and Irritations這公共政策平台發表的,  創辦人John Menadue曾任澳洲駐日本大使, 文章也有中譯本, 我不懂翻譯,  在好奇心驅使下挑了幾段中譯版本看, 湊巧給我看到這一句:

如果這一點是有效的,則可以簡單地修改收費。

猜下英文原文是甚麼?

If the point was valid, the charge could simply have been amended.

負責編輯和校對的人要打屁股,  烈老的討論一直在講控罪(charge), 為甚麼會變成"收費"? 我沒打算花時間叫他們改正。這篇寫完了,  可繼續看全英羽毛球公開賽了, 不會評論澳洲政府計劃花三四千億(2萬億港元)建造核動潛艇一事, 屈指一算, 到時廢老不死也老懵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