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8日星期二

具煽動意圖的作為

警員崔駿民, 在水警女督察執勤期間被走私快艇撞翻警方小艇失蹤後, 在警方的facebook留言, 幸災樂禍, 言詞歹毒, 被控違反法例第200章第10條的《具煽動意圖的作為控罪》。他及後辭職。其實, 就算他不辭職, 也會被革職的, 這個人是警渣。我看畢了裁判官268段的裁決書,  頗有意見。

裁決書的連結: 香港特別行政區 訴 崔駿民 WKCC 4617/2021

我相信任何正常人, 對一個互不相識的公職人員在執行職務期間殉職, 不予同情, 也斷無理由咀咒。正如土耳其、敘利亞大地震死幾萬人, 哀鴻遍野, 埋沒良知的人才會以歹毒言詞咀咒他們。不論撐警或仇警的人, 也完全沒有理由幸災樂禍。更加拙劣的是被告作供的解釋, 說他其實在講反話, 對女督察墮海失蹤感到傷心、難過、替她不值這個說法, 3位大律師代表被告, 他講這些廢話也讓他作供,  是在幫他掘墳墓嗎? 被告的解釋, 不講尤自可, 聽完把幾火。這樣白痴的解釋, 弱智的也不會相信。以案情事實而言, 控方的證據被告是難以爭論的, 可爭論的是控罪的元素, 而不是案情事實。弱智的解釋只會使人更加厭惡被告。

被告行為可恥, 但弱智和可恥,  未必等同犯法。裁判官在裁決書第243段開始的推論, 是值得商榷的, 具上訴空間。我認為被告在警方facebook留言, 旨在挑機及寸嘴, 而不具煽動意圖。

我在2016年寫過一篇評論:《煽動港獨違憲, 必須依法嚴懲?》, 對法例第200章第9及10條胡謅了一番。

比諸以前罵政府、罵狗官的情況而言, 被告的行為只會煽動別人憎恨他、鄙視他。為甚麼搞到連這些低端行為也嚴肅對待呢? 檢控的政策在改變中了。

裁判官在結尾時寫了這一段: 

265. 2019年反修例事件引發連串社會暴力行為,部份支持政府、支持警方執法的市民與反對修例、反對警方進行拘捕的人,互相敵對,市民之間已經出現不滿情緒,網上術語「狗」亦由此時開始被廣泛用作形容香港警察。被告人在涉案留言中用上「狗官」來形容警官,難免會刺激到一些支持警方執法的人的情緒,即使因反修例草案而引發的社會連串暴力事件在案發時已大致平息,但該些社會事件衍生出來的事情還未完全過去,多宗涉及社會事件的案件仍在審訊或等候審訊中,市民間敵對情緒只是稍為平靜下來,但隨時可以一觸即發,被告人此時此地發佈此等涉案留言,顯然容易引起、挑撥、誘發香港市民間的不滿或離叛。明顯地,被告人也有這個意圖。

有些語調儼然是保安局長的講話。叛黨都被打殘了, 已準備隨時入去坐班房了, 隨時一觸即發以從犯身分指證同案不認罪的被告, 為八月十五消災, 還有甚麼離叛的能力?

2023年2月26日星期日

「契弟」

「契弟」這廣東話罵人的詞語, 大概是我這一脫人才會用, 年青的一代已不會用了, 成為古老石山的文化遺產。Yet this term is not in my lexicon. 我很少用這詞來形容行為不端的人, 我多數會講「嗰條友」or bugger。為甚麼要談起廣東俚語來? 事緣是我活動圈的朋友看到我在上兩篇述描活動圈裏的某君, 說我講得一針見血, 他們看得暢快, 擊節叫好, 說「嗰條契弟就係咁嘅人」 。我很明白他們的感受, 因為他們曾經密切來往過、信任過, 覺得被出賣了, 所以斷絕來往 。其實這個人只是small time crook, 未見過大場面, 做不成大事, 所以不是大奸大惡, 有大惡的心而沒有執行的膽量, 極其量只會打太平拳, 乘機伸腳把人絆倒那一種。就像這裡的留言, 不論立場,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他們的見解, 大部份人都有一套講法, 但也有像豬二之流, 除了打秋風, 甚麼見解也沒有, 又或者他朝有日, 他忽然靈光一閃, 來個epiphany, 大徹大悟, 有誰可料 。所以, 豬二也好契弟也好, 由他去吧。崇尚言論自由, 就貫徹始終。難聽的話, 罵我的話, 政治宣傳, 我一概包容, 不會刪除。當然, 這是我私人部落, 我設限也不屬限制言論, 但我也不會這樣做。

我在上一篇罕有地回應了一則留言, 這留言引用《吶喊自序》一文, 有關鐵屋裏大嚷, 喚醒了幾個人, 不能說沒有一線生機。我不引全文, 只概括講。這鐵屋的引文在本blog近年的留言出現多次了, 尤其是暴亂期間。我說我讀過幾篇魯迅, 只懂皮毛, 所以不胡謅。但引文的人也要看清楚, 講完「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之後, 魯迅繼而講「因為希望是在於將來」。「將來」 是可以比50年更加長久的, 所以要引用名言, 也要知道精髓所在, 否則變成一種口號, 缺乏內涵。讀魯迅的《吶喊自序》, 講他棄醫從文的心路, 也不可照單全收。我回覆那則留言的時候, 建議留言者去找尋魯迅留學日本, 在仙台的成績表來看一下, 看下他的成績是否符合讀醫科的要求, 再推敲一下他的講法的真偽, 這才是治學態度。 不少人攻擊魯迅, 最甚者說他召妓, 依據是1932年2月16日的日記, 原文是「復往青蓮閣飲茗, 邀一妓略來坐, 與以一元」。     

魯迅日記下卷774頁
    
我翻了魯迅日記下卷出來看, 用的是「邀」妓, 不是「召」妓。所以看別人引文及評論, 一定要看前文後意, 才能掌握得更準確, 不要人云亦云。不懂就不要瞎吹, 這也是我不回覆留言的理由之一, 因為不懂的事情實在太多,  甚麼都扮懂瞎吹, 我怕我的朋友識穿了, 見到我就罵起契弟來。我不想做契弟, 這稱謂要由當之無愧的人領受。  

2023年2月24日星期五

千古罪人 Sinner of a thousand years

黃仁宇教授寫"1587, 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萬曆十五年》)一書, 是他的上課教材篇纂成書的, 十多年前看過中文版, 印象模糊了。況且我又不是研究歷史的人, 只當閒書來讀, 完全無心得可言,  所以不敢胡謅, 否則會像我活動圈的一位仁兄, 看了幾冊歷史小說就大言不慚說對歷史有研究, 以為三國演義是三國志的老襟。為甚麼我要扯《萬曆十五年》來講?  黃仁宇教授覺得無足輕重的萬曆十五年可能奠定明朝的滅亡的一年。


我讀彭定康的"The Hong Kong Diaries", (只看了300多頁), 已看了很多中英當年角力的情況, 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被魯平罵千古罪人一事, 這罵名傳誦一時。看彭定康的日記, 當然只從他敘事觀點看歷史, 他認為自己為香港的自由民主做了很多好事, 香港近年經歷了暴亂, 我當初都怪責這些不知進退的暴徒毀了香港, 加速了一國一制的進程, 當上一篇Thomas留言說戴耀庭不至於成為千古罪人, 驅使我作思考, 究竟這次暴亂誰是千古罪人?   

彭定康這末代港督, 在任期間被中方指責破壞協議, 強推擴大民主選舉, 訂立人權法, 爭取終審法院的權力等。在當年看, 似乎是德政, 似乎奠定在一國兩制下的高度自治權。當年在89後的中國的議價能力有限, 彭定康當年的德政, 誤導了很多香港人以為在兩制之下真的有很多保證, 而忽略了自己的議價能力是被賜予而來的。以終審法院為例, 根據日記, 在成立前中方對終審法院的權力有3不滿。彭定康日記1995年4月28日這樣講:

...They have started to raise some of the real Chinese objections to the court. First, they don't like the fact that there is no remedial machinery for overturning CFA verdicts that the executive doesn't like. If there were, that would be the rule of law Chinese style. Second, they want to be explicit about those acts of state which are excluded from the CFA's ambit. I don't think we can go further than referencing the Basic Law, and even that will bring down criticisms on our heads from a lot of the Hong Kong lawyers and some of Martin Lee's Democrats. But we obviously can't change the Basic Law now, and Martin after all was one of those who helped to draft it. Third, the CFA shouldn't be able to pronounce on the constitutionality of laws. ...    
(p. 273 The Hong Kong Diaries)

從今天看Tim Owen事件,  以及一些別的人大釋法事件, 都是推倒當年爭取到終審法院的權力的例證。我一向都不相信五十年不變的「五十年」是真實的數值, 五十年只是個延後處理的虛數。假如以今天中國的國力, 明天才是殖民地完結的日子, 還會講多少年不變嗎? 當年鄧小平講五十年不變, 等如黃蓉叫楊過不要跳崖, 說南海神尼救了小龍女, 16年後在崖頂再相會一樣。有些香港人不識好歹, 不知道今非昔比, 以為自己仍然具備同樣議價能力, 忘記了暗藏殺機, 以為彭定康當年爭取到的會屹立不倒, 還要得寸進尺, 不懂得些好處需回手的道理, 不識除笨有精, 怎樣勸也不肯聽,只去聽李柱銘、戴耀庭這些人的讒言。他們都自身難保了, 傻人有運行嗎? 彭定康當年的立場, 也受到英國政經界反對的, 他是政客, 離任後也用過不同身份訪華, 他訪華的時候會記住曾被罵過千古罪人嗎? It is just like campaign language。

從今天回望, 彭定康無疑是千古罪人, 香港的動亂是他當年德政的延續。我不是鼓勵人人都要識時務、做牆頭草, 如果一些地方、一些制度使你響往的, 個人有足夠條件就遷到那裡去, 但世上只有極樂世界, 而沒有理想國的, 都要give and take, 調節心態的。也有人在環境改變下順應環境, 生活得美滿的。當然也有豬性難改的, 正如在此留連的豬二, 談到吃澳洲龍蝦的日子就眉飛色舞, 這類人大概在澳洲讀過書, 長期在賭場駐札, 那裡吃東西便宜啊, oink oink。我有一次去NSWU的畢業禮, 幾乎一半畢業生都是亞洲人面孔的, 這是一門教育生意。司儀按次序叫畢業生上台領證書,  有些人像聽不懂簡單英文的, 錯漏百出, 失禮死人, 又畢業了。一味只記住吃過很多澳洲龍蝦就好馨香, 澳洲歷史短, 如果講波士頓龍蝦, 百多年前是甚麼人吃的? 窮鬼和監犯。在家門外堆放龍蝦殼是貧無立錐的人, 使人覺得羞恥的。      

2023年2月16日星期四

別走!

Orhan Pamuk是土耳其作家, 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土耳其大地震, 他寫了這一篇:

A Girl Trapped Under Fallen Concrete. A Man Unsure of What to Do.

災難的故事罄竹難書。

The girl with sad eyes must be around 10 or 12 years old. She hardly moves as she stares into the camera phone. Whenever she does move, her gestures are slow and sluggish. The man who is filming the video spots her and cries out in astonished delight.
...
“You stay right here. I’m going to go and get you some help. We’re going to get you out of there.”
...
“Don’t go!” the trapped child says eventually.

“I have to go, but I’ll be back!” the man says. “I won’t forget about you. I’m going to get help.”
We can tell that the girl, who has spent more than half a day trapped here on her own, is already preparing herself to die and has no strength left to object.

Even so, she says again “Don’t go!,” her voice as faint as a whisper.
...

這事沒有後續發展, 生命的主宰不在自己手裏, 只好聽天由命。土耳其地震也許死了4萬多人, 多一個半個也不會多擠一滴同情淚, 天災人禍發生多了, 人漸漸麻木了, 變得不仁了。然後就比較誰死得人多, 新冠奪命, 相比之下, 把地震死人比下去了。同情淚也可省了!   可以對人伸出援手的時候我們沒有這樣做, 諸多藉口脫身, 甚至有人乘機狠下毒手。也許人口太多了, 已超出地球的負荷, 該死了, 救得一個也救不到第二個, 漸漸地人性光輝減褪, 只剩下虛空的軀體。也許被騙得多, 戒心提高了, 變得聰明了, 耐心去跟蹤躺在地上那個殘肢乞丐在演完一齣賺人同情的戲之後是否大搖大擺吃大餐去。

我印象中的香港仍然十分富裕, 但一天之內收到3宗有關盜竊的求助, 其中兩宗涉及會計師的, 這種專業人士的高買案我一點也不陌生, 過去幾年也有幾個寫過信給我, 包括四大的高級經理。雖然我也有點麻木了, 還是默默耕耘, 來者不拒, dead duck case也坦然相告, 省點油吧。他們的希望是不留案底的簽保守行為。我因為以前寫過幾篇這課題的文, 所以成為這方面的網紅。刑事檢控科的新丁可能有所不知, 在2000年以前高買案的被告是不獲撤銷控罪簽保守行為的對待的, 這政策上的改變要拜高院法官的女兒高買受到「特事特辦」優惠所賜,  該案之後很多辯方律師也開始寫給律政司爭取同樣優待, 久而久之成為政策, 否則怎能封住人的口? 不患寡而患不均。藏有少量毒品案也因對ex-DPP的兒子特別處理而變成另一種撤銷控罪簽保守行為的對待。當然給予初犯者一個機會是一種良策, 我跟故人聊起這些前塵往事, 在"justice"這個字後面加了很多感歎號。

上一篇有讀者問, 區諾軒在35+案認罪後指證其他被告一事, 俗稱污點證人, 書面語是「從犯作供指證同案被告」 (accomplice's testimony against co-defendants), 目的只有一個: 為了自己減刑。他沒義氣嗎?這是個人價值觀, 不是法律的思維。換轉是嚴重罪案欠缺證據, 有人肯指證罪犯, 把他繩之於法, 還會崇尚義氣乎?  認了罪的被告肯指證同案, 藉此減輕罪咎及刑期, 良心發現也好, 以圖減刑也好, 若不是捏造事實, 也不見得錯到那裏去。反而是身為法律學者的戴教授的罪責最大, 在他牽頭下, 不少人被誤導以為某些行為不違法的, 至今悔不當初, 這些義氣也會蕩然無存, 但起碼不是一旦臨小利害, 賣友求榮那一種 。 

莎士比亞劇Macbeth所講"fair is foul and foul is fair", 現實生活就是friend is foe and foe is friend, 是敵是友也說不清。朋友反目, 忽然與原本為敵的親熱起來, 彼彼皆是也, 見怪不怪。我當然不是講國際政治關係, 而是講日常生活。在我活動圈裏有這樣一個人, 時常找我問意見, 每當我講了自己的看法, 他就立即說我也是這樣想, 既然是這樣, 幹嗎要問我?  所以他幾次邀請我去划艇, 我都採取孔夫子對陽貨的方法來應對, 一直保持距離。現在他跟原本親密的朋友反目後, 靠攏原本不相為謀的人, 打得火熱。這浮世繪, 一筆一畫, 醜態畢露。所以不應怪責區諾軒, 他選擇了認罪, 選擇了進一步減刑的方法, 他愛惜自己的八月十五, 可以少坐三幾個月班房,  錯在那裏? 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 更加沒有永遠的朋友, 大家多一點厚顏, 就可以時常惺惺相惜了。   

2023年2月12日星期日

不公義的工具

上訴庭法官薛偉成(Kevin Zervos)未加入司法機構前是刑事檢控專員, 我以前評論過他是歷任刑事檢控專員中最具拚搏精神的一位, 他自己披甲上陣的次數之多是近十多年歷任刑事檢控專員的總和, 我這樣講並無實際數據, 只憑印象得來的感覺。談起薛偉成, 是因為看了上週五他頒發一份律政司不想他公開的判詞: 


本案各大傳媒昨天都有報導, 明報有這一篇: 脫罪者纏訟3年 上訴庭拒批拘捕令 律政司另申判辭保密同遭拒 官:公告保公正。簡而言之:

【明報專訊】上月兩宗關於2019年11月18日理工大學外圍案件裁決,共有9名被告分別被判非法集結或暴動罪不成立。律政司不滿裁決,早前以案件呈述形式向9人提出上訴,同時要求上訴庭發出拘捕手令,將他們再次帶返法庭以加諸有條件的保釋。上訴庭法官薛偉成昨日頒布判辭,稱9名答辯人過往3年間受檢控纏擾,受嚴厲的保釋條件以限制人生自由,認為毋須再向各人施加保釋,遂拒絕律政司就發出拘捕令的申請,同時拒絕律政司將判辭保密的申請。
......

案件呈述形式的上訴 (appeal by way of case stated)是針對原審法官法律上犯錯的上訴(on matters of law only), 所謂法律上犯錯並不局限於法律上見解的錯誤, 也包括案情事實上有悖於常理(perverse)的裁決。終審法院在Li Man Wai一案概括了這方面的法律概念, 薛官在另一案闡述了這概念 :

31. The Court of Final Appeal in Li Man Wai v SJ (2003) 6 HKCFAR 466 emphasised that an appeal by way of case stated is not an appeal by way of rehearing but a review by the appellate court on the limited ground that there is an error of law or an excess of jurisdiction. The Court went on to explain that where a magistrate has come to a conclusion or finding of fact which no reasonable magistrate, applying his mind to the proper considerations and giving himself the proper directions, could have come to, this would be regarded as an error of law which is often described as being perverse. The appellate court would be entitled to intervene where it is satisfied that the magistrate, in reaching his conclusion or finding, has misdirected himself on the facts or misunderstood them, or has taken into account irrelevant considerations or has overlooked relevant considerations.

在Li Man Wai案, 終審法院認為"...But it is not perverse, even if it may be mistaken, to prefer the evidence of A to that of B where they are in conflict. "即是說若法官在聽完被告的講法後, 採納了被告的講法而不採納控方的講法, 就算出於誤解, 也不屬有悖於常理。薛官現階段處理律政司申請拘捕令一事, 並未正式審理本案呈述形式的上訴, 但從初步分析來看, 涉及大部份被判無罪的被告, 原審法官判他們無罪, 都屬於 "prefer the evidence of A to that of B" 的案情事實的裁決, 並非有悖於常理的判決, 所以本案的上訴結果, 大部份都會敗訴。在2019年以前, 律政司對法庭 "prefer the evidence of A to that of B"的案情事實判決提出上訴是罕見的。這方面的法律概念一直都沒有新發展, 只是律政司的態度改變了, 涉及政治因素的案件都追殺到底。

薛官在本判詞也引述他自己在另一案(SFC v Chan Shui Sheung Ivy)的判詞的普通法概念:

“64. As I have already observed, the power under section 105 should be used appropriately by prosecuting authorities and only in the most clear and obvious cases where in the interest of justice a judge’s opinion is required in relation to a magistrate’s decision on the ground that it is erroneous in point of law, or that it is in excess of jurisdiction. Where a defendant has been acquitted of a criminal charge he can and should expect that the matter has been finally determined unless there has been some clear and obvious error of law that warrants further adjudication. The principle of finality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fostering trust and confidence in our criminal justice system. Excessive and inappropriate use of this power may become an instrument of injustice."

薛偉成引用這段判詞指出finality的重要, 是借此批評律政司不當行使權力, 成為不公義的工具嗎?  Rule of law同rule by law的分別就在這裏。彰顯法治的精神和把法律視為工具, 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我沒有足夠資格批評別人, 但我有足夠堅持, 不左右逢源, 有些人我羞與為伍, 減少不必要的交往。時代改變了, 必定有人隨波逐流, 也必定有人被後浪淹沒的, 只要死而無怨, 只要是個人選擇, 也無可無不可。

2023年2月7日星期二

給九十歲的我

《給十九歲的我》(To My Nineteen-year-old Self)引起的軒然大波, 確實始料不及。大女兒一月中在倫敦看完後, 我問她該片是講甚麼的, 女兒當時這樣答我:

It was a documentary that recorded 6 girls born in 2000 and started going to ywgs* in 2011. The original intent was to capture the cohort that goes through the mid levels campus closing, relocating to SSP, then returning to the mid levels campus after reconstruction. But due to project delays they ended up only doing the first year in mid levels and wrapping up in SSP#.

It was primarily about the coming of age and the educators of ywgs, but coincidentally it captured the most drastic changes in HK over 2011-2019 as the backdrop.

*Ying Wa Girls' School
#Shamshuipo

我當時即時反應是「反國教」「佔中」這些背景也過到剪刀的一關, 實在有點意外。張婉婷不搞政治, 出品充滿感性和人情味,  《歲月神偷》是好例子。She is a top dog in the film industry but because of this incident, she has to wake up with a huge black dog to wrestle. 我為甚麼用狗來描述? 我說過看肥彭《香港日記》(The Hong Kong Diaries)學英文, 這些「狗」是學他的用詞而來。Top dog是業界翹楚的意思, black dog是情緒低落、憂鬱的意思。好心做壞事, 教人無奈。青少年成長期充滿顛簸, 跟舊時代不同, 那些年能吃飽肚已沒有投訴, 也不覺得情緒波動。張婉婷決定停止放影該片, 以人為本, 不訴諸法律, 值得欣賞。  

Prince Harry的童貞給了大他兩歲、被他形容為older woman的Sasha Walpole, 寂寞的17歲給了19歲的「老女人」, 也難怪她氣憤, 大家都是teenagers, 在他眼中儼然變成老女人, 太不浪漫了, 浪費了這tryst。但Harry卻有白先勇《寂寞的十七歲》中描述父權的情況。Harry的"Spare", spare了自己, 但沒有spare別人。

給十九歲的我很難搞, 不如給九十歲的我, 行將入木, 無慾無求, 比較容易打發, 送他華麗又環保、用紙壓成的長生壽板, 又節儉又體面, 款式眾多。 九十歲的廢老, 沒有春天的燦爛(scintillating), 沒有青春的活力四射(pizazz), 唯唯諾諾, 渾渾噩噩, 任人擺佈, 多好。

看肥彭《香港日記》, 想起有一次大律師公會主席Jacqueline Leong, QC陪港督夫人Lavender Patten到東區法院參觀。Lavender Patten本身是大律師, 屬初到貴境, 也渴望看下殖民地法院的運作情況, 她們看了十多分鐘便走了。今天再與故人午膳, 說得興高采烈, 往事如煙, 不堪回首, 香港的一切都變得太快。美好記憶停留在歷史的一刻,  抵擋不住時代巨輪的沖擊, 也許已被淹沒了, 但人沒有某些堅持、固執, 就很容易貪新忘舊, 見異思遷, 隨波逐流了。   

2023年2月3日星期五

獨立調查

近年獨立調查(independent inquiry)這詞語變得政治敏感, 使人聯想到是毒辣調查, 使人惶恐, 也像禁忌課題。真正的獨立調查, 可能帶來政治的衝擊, 當然也要視乎獨立調查賦予的權力。

前些時講過Brittany Higgins在國會內的部長辦公室被醉姦案, 後續變成three-ring circus。認真計算又何止three rings, 一干人等互相指責, 包括事主(Brittany Higgins)、被告(Bruce Lehrmann)、澳大利亞首都領地(ACT)的刑事檢控專員Shane Drumgold SC、隸屬首都的聯邦警察(Australian Federal Police), 除此, 還有因本案而被影響至敗選的前聯合政府內想報仇雪恨的人。這獨立調查聽證過程一定精彩, 本周三澳大利亞首都領地首長委任了退休法官Walter Sofronoff KC主持有關聆訊, 從new.com.au報導的聆訊權力及範圍已可見到這案件值得獨立調查之處:

The Terms of Reference have now been finalised, and include:

- Whether any police officers failed to act in accordance with their duties or acted in breach of their duties in their conduct of the investigation of the allegations of Ms. Brittany Higgins concerning Mr Bruce Lehrmann.

- It will also examine their dealings with the Director of Public Prosecutions in relation to his duty to decide whether to commence, to continue and to discontinue criminal proceedings against Mr Lehrmann in relation to those allegations.

- Police dealings with the legal representatives for Mr Lehrmann before, during or after the trial in the matter of R v Lehrmann; in their provision of information to any persons in relation to the matter of R v Lehrmann.

- If any police officers so acted, their reasons and motives for their actions.

- Whether the Director of Public Prosecutions failed to act in accordance with his duties or acted in breach of his duties in making his decisions to commence, to continue and to discontinue criminal proceedings against Mr Lehrmann.

- If the Director of Public Prosecutions so acted, his reasons and motives for his actions.

- The circumstances around, and decisions which led to the public release of the ACT Director of Public Prosecutions’ letter to the Chief Police Officer of ACT Policing dated 1 November 2022.

- Whether the Victims of Crime Commissioner act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relevant statutory framework in terms of support provided to the complainant in the matter of R v Lehrmann.

- Any matter reasonably incidental to any of the above matters.


本案獨立調查的重要性在於彰顯司法公正, 而受害人、被告、DPP及AFP都歡迎獨立調查, 涉案的部長就沒有表態。因為直接爭吵的各方都同意獨立調查, 所以成事, 否則因應各種利害關係及可預想會捅出的事會引起的尷尬, 就未必成事。 這次獨立調查也有其特別之處, 警方和刑事檢控專員一向都相處融洽的, 雖無從屬關係, 刑事案是否提控, 一向都是刑事檢控專員的決定, 警察負責搜證, 怎樣不同意檢控決定也不能向辯方傾斜。這次處理不好, 以後相處會困難重重, 受害的是社會治安。獨立調查是民主制度的check and balance的一種, 但一樣受政治左右的, 能否制衡得到視乎執政和在野的政黨的角力能力。政治因素可致應獨立調查的事情不成事, 獨立調查結果政府可以不接受採納。投票可以黨同伐異用來護短, 特朗普兩次被彈核都不成功, 都因為欠缺票數, 就是好例子 。 

澳網落幕, 羽毛球的國際球賽事不絕, 都看得膩了, 於是一面研究烘焙, 一面啃起末代港督彭定康的The Hong Kong Diaries來, 全書500頁, 始終是日記, 難免零散瑣碎, 但撫今追昔, 從他的敘事觀點看當年香港的發展也蠻有趣的, 他對於遇到的人都有評價, 看了幾十頁, 一點也不沉悶,  他寫得相當率直。 


我看這本書也有點巧合, 肥彭寫過幾本書, 我一本都沒看過, 老伴叫我在網上替她訂購兩本書, 這是其中一本, 另一本講晶片的。早兩天這本先到, 老伴手上還有書, 所以叫我先看, 我是順民, 所以遵奉命令來看。肥彭的文字功力甚高, 寫得活潑生動, 我可以看日記學英文了。

老伴想吃咖啡提子包, 於是我在百忙中又做了一盤。這次用湯種來做包, 十分黏手。寄情於看書和烘焙, 精神之饞和口腹之欲都滿足了, 舊夢不須記。